219.神出鬼没_大唐探幽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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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19.神出鬼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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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八月薇妮之六部系列,晋江原创网首发,美的人都要正版订阅哦~十八子早加快步子迎了过去,先举手将担子上最重的炭炉取下来拎在手中,老朱头叫停无效,抱怨道:“你何苦再来沾这个手,且你拿了去,我这前后就不好使力了,白添乱。w_w_w_d_a_s_h_u_b_a_o_c_c大书包小说”

  炭炉里仍有余温,十八子隔着摸了把,那一星温热从手心透入,心里也稳妥了好些:“我乐意。”

  老朱也知道她的脾气,便自搁了担子,前后挂坠之物调整了些许,两人一犬一路往前,老朱又问:“那人命案子可有眉目了?”

  十八子欲言又止,老朱却是意不在此,自顾自说:“先前你急着走,我也没得空说,今晚上在我摊子上吃东西的那位官爷,他的伴当曾说是来上任的……”

  十八子想到袁恕己冷眉棱眼的模样,不由笑道:“看着是个不好相处的人。”

  老朱忙问:“你得罪他了?”

  十八子摇头晃脑道:“难说,难说。”

  老朱哑然。

  两人且说且走,渐渐进了坊区,玄影向来跟着两个出入,这片地上的犬只跟它也算是老相熟了,有的听了动静,隔着门墙轻轻地吠叫几声,权当是打招呼。

  十八子跟老朱的住处,是这坊子的最西边,桐县虽是豳州首府,因近边境,又才经过连年战乱,是以宅民寥落,他们的宅院,只在东边有一户邻家,素有往来。

  白天这地方尚有些人迹罕至,晚间更是静得怕人,只有玄影精神抖擞,昂首疾步地在两人左右护卫。

  搁了担子开了锁,两扇斑驳的木门被推开,发出吱呀一声长叫,老朱去安置家什,十八子从后闩了门,玄影见主人做妥了一切,便跑进屋门,温顺地趴在门口,继续看两人忙碌。

  这宅子乃是简单的正三间房,老朱住西间,十八子在东间。院子里左右又有两间偏房,左边是厨下,右边空屋盛放些柴火杂物之类。

  老朱头先烧了水以供洗漱,复借着热灶,打了个荷包蛋,又加两颗蜂蜜泡的蜜饯,亲自端来东间。

  却见灯影下,十八子已脱了官差的衣帽,着一袭家常的夹棉长袍,越发显得身形纤瘦可怜,正坐在桌边儿,挑着棉签子,往手上的伤处敷药。

  老朱忙将碗筷放下,道:“我来我来。”他虽看着年纪颇大,动作却极细致小心,很快地涂抹妥当,十八子竟未觉着疼。

  十八子笑道:“怎么我还赶不上你的手细。”

  老朱又将碗推过去:“别废话,快趁热吃喽。”

  十八子叹了口气,果然端了碗把鸡蛋跟蜜饯都吃了。

  老朱头露出舒心的笑容,看着他手上的伤,忽地压低嗓音问道:“今儿在行院里,可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了?”

  十八子一愣,旋即若无其事般说道:“什么也没看见。”

  老朱头点点头:“好,没看见就好,安生。”

  他沉思片刻,又嘱咐了几句叫十八子早点歇息,自己端着碗向门口走去,将出门之时,蓦地又想起一件事来,因回头说道:“你先前在路上说,这新来的官儿很难相处,那倒也不怕,不如趁机就辞了县衙的差使,你毕竟跟他们不一样,如今又渐渐年长了,诸多不便……”

  十八子怔了怔,旋即摇头。

  老朱头静静地看了他半晌,轻声又说:“你的心思难道我不知道?不过是因为这差使是陈基给你撺掇成了的,所以你舍不得撒手,对不对?”

  十八子悻悻看了他一眼:“您真是我肚子里的虫儿,什么都知道。”

  老朱头啼笑皆非,道:“我说你才是个傻女子,他连你是女孩儿都不知道,你还一门心思惦记他?何况他去了长安两年了,长安那个花花地方,谁知道……”

  十八子愕然之余,皱眉叫道:“不听不听,王八念经!”说着踢动双脚,又伸手捂着耳朵,这般动作,才流露出些许女孩儿娇态来。

  老朱头握着碗点头:“不听老人言,吃亏在眼前,你就不听罢了。我也不说了,我睡觉去!”他白了十八子一眼,转身出门。

  十八子气冲冲来到门口,将门重重掩上。

  老朱头回头看了眼,无奈地又叹了口气,一直等他撩起帘子自回了西间,东间的门才又悄悄打开,十八子探出头来,向着西间张望了会儿,见毫无动静,便莞尔一笑,这笑容里便透出几分小小地狡黠。

  十八子悄悄对门口的玄影做了个手势,那狗儿得了信号,腾地起身,跑到她的房中,竟自乖乖地在床前找了个位置,将下巴搁在两条交叠的前腿上,趴着不动了。

  十八子轻手轻脚地关了门,回身摸了摸玄影的头,脱靴上榻。

  因为方才老朱头一番话,惹得她心绪烦乱,翻来覆去不知过了多久,才模糊睡去。

  只是睡得也并不安稳,耳畔一直有个声音在抽泣,哭说道:“十八子,你别理这件事,别插手,求求你……”反反复复,似无休止。

  十八子人在睡梦之中,无法自醒,下意识只觉周身发冷,不双手不断地揪着棉被用力裹紧,却始终未曾睁眼,浑浑噩噩半醒半梦地睡着。

  而她床前的玄影却已经立起身来,支棱着耳朵,向着门口的方向,喉中发出威吓地低吼。

  早上十八子醒来,虽隐约记得昨夜有些异常,却只拍拍额头,不愿深想。

  而这一夜,府衙之中,另有一番忙碌。

  袁恕己前往府衙安置,次日又早起接见上下众官员,聆听当地之情,交接各色事务,一应琐事,不必赘述。

  等各种手续完毕,便有差人来报,县衙里陆捕头已经等了大半个时辰了。

  原来昨夜陆芳奉命,忙碌了一夜几乎未眠,也已经将王甯安本人带到县衙,连夜审讯。

  早上又亲自来回袁恕己,谁知正赶上府衙上下交接忙碌,于是只得于偏厅苦等。

  袁恕己叫人带他进门,便听端详。

  原来这王先生并非桐县本地人士,只是因极有才学之故,便在桐县逗留久居,于几个大户人家教授子弟读书,他会做几句诗,年少时候又曾在长安厮混,最是口灿莲花,能言会道,是以于当地很吃得开。

  只是也有一宗“文人”最爱的毛病,就是风流。

  这千红楼,正是王甯安最爱的消遣地方。

  因他肚子里有些墨水,谈吐并不似寻常恩客般粗俗,因此也颇得行院里姐儿们的欢喜,这千红楼从上到下,几乎都跟王先生有过露水之欢。

  袁恕己粗略听了这些,嘴角不为人知地轻轻一扯,心中暗想:“人说风流才子,然而这人如此风流,极近下流而已。”

  因县衙距离府衙不过三条街,陆芳早早地就将人带了过来,以防备于袁恕己亲自审问。

  袁恕己果然吩咐让把王甯安带上,不多时,差人将王姓男子带到,袁恕己抬眸看去,见是个中等身量,偏瘦削的中年男子,些许髭须,深目勾鼻,其貌不扬。

  若是乍看此人,倒也有些斯文气质,不似能作奸犯科的,但是正如鸨母等所说,此人常年混迹于千红楼里,纵然陆芳等再说他“饱学”、有名望等等,又会是什么高贵的人品了?

  又想起昨夜连翘以“下作老淫/棍”称呼,倒是相得益彰。

  王甯安向着袁恕己行了个礼,十分恭敬周全,道:“王甯安参见袁将军。”

  袁恕己正翻看陆芳审讯的笔录,也未理会。王甯安却神色自若,打量着袁恕己,含笑又说道:“当年我在长安游历,有幸同令尊袁参军大人在佛诞会上见过一面,彼此相谈甚欢,意犹未尽,如今不想更有缘相见将军,便知道袁家必将雏凤清于老凤声也。”

  袁恕己听他竟认得自己的父亲袁异弘,倒是不由得不意外了。

  怪不得这王甯安在桐县如此游刃有余,连陆芳都有意偏向于他,果然倒是个长袖善舞,很能察言观色的人物。

  袁恕己淡声道:“原来王先生跟家父曾有过一面之缘,幸会,只是如今先生涉于命案,本官身为代刺史,只怕难以跟先生叙旧了。”

  王甯安含笑道:“这是当然。昨夜陆捕头已经将相关之事询问过在下了,大人若还有相问,在下仍是知无不言的。”

  袁恕己点点头。之前他早把陆芳审讯的笔录匆匆翻看了一遍,原来关于那“血衣”一事,王甯安竟供认不讳,承认是他所带之物。

  王甯安又道:“这个并没什么可隐瞒的,千红楼里的人都知道,我是常客,跟小丽花的交情也向来极好。她是个甚是纯真痴情的女子,每次我去,临走她都会准备些东西,有时候是吃食,有时候是衣物,我虽然百般推辞,她却说是因为敬慕我的为人,故而聊表心意,我见她殷勤恳切,不忍辜负其心,就也只得收了。”

  不过是去嫖罢了,被他说得竟这般别具一格,令人叹为观止。

  王甯安叹了口气:“这次也是一样,我只当她仍是送了些点心衣物之类的给我,又怎么知道会变作那血衣?再者说,若我是凶手,自然该把那血衣快些销毁,又怎会留在酒馆内呢?府衙将我拿来询问,是常理合规,在下亦很愿意配合,但只是怕真凶逍遥法外,无法为小丽花报仇,着实让人心中……”摇了摇头,面上露出痛惜之情,倒并不似伪装的。

  袁恕己不动声色,继续问道:“千红楼里的人说,小丽花死前曾跟你发生过争执,不知何故?”

  王甯安道:“那女子性情从来是最温顺的,但是女子皆都善妒,当日小丽花的确跟我有些口角,原因却是因为千红楼的连翘姑娘而起。因小丽花发现我送了一样珠宝给连翘,所以跟我吵了两句……待我走的时候,她已经回心转意了,那包裹也是伺候她的小丫头交给我的,我还当她果然懂事,所以送东西给我赔礼。”

  袁恕己道:“哦?你送了什么给连翘?”

  王甯安道:“是一枚攒翠珠花,连翘跟我求了月余。但是小丽花不同,她从没有跟我要过任何东西,那日忽然跟我大闹,我想不过是使小性儿罢了。”

  袁恕己道:“你可知昨儿连翘曾指认你杀了小丽花?”

  王甯安面露苦色,道:“这可真真是无妄之灾了,因连翘是个见钱眼开的凉薄性情,我便跟她有些疏远,想必她因此迁怒我跟小丽花,小丽花无端身死,连翘正好发作,顺水推舟将罪名推在我身上……唉,但是如今见了大人,我心里就安生了,以大人的明察秋毫,必然会查个水落石出,找出真凶,给小丽花报仇,我也替那不幸的女子谢过大人了。”

  袁恕己见此人言谈诚恳,对答如流,毫无纰漏破绽,若说他是在演戏,那可真是个顶尖儿的斯文败类。

  可是若真的如他所说,是小丽花的丫头将那包着血衣的包裹给了他……这供词就有些耐人寻味了。

  差人将王甯安带下,袁恕己道:“再把千红楼的连翘带来问话。”

  吩咐过后,正要踱步回房,忽然又想起一人,回头问:“是了,那个……十八子呢?”

  陆芳见王甯安无惊无险过关,暗中松了口气,又听说带连翘,才要领命,闻言止步道:“这会儿应该是在县衙里。大人莫非是想传他?”

  “不用。”袁恕己本能地回答,可一转念,却又道:“你叫他来,本官有些事要当面询问。”

  袁恕己怔忪:“原来果然没坏,这不是好……”

  “好端端”三个字还未说完,袁恕己忽然噤声。

  因为猝不及防,在眼罩被摘下的瞬间,阿弦本能地闭了闭双眼。

  此时细看,才发现她的睫毛极长,在袁恕己看来,也许正是因为年纪小的缘故,所以在他面前的这张脸,并无丝毫的男子气,反而格外的清秀漂亮。

  奇怪的是,在此之前,在袁恕己的心目中,十八子都是个有些模糊而神秘的形象,不管是容貌,还是人物。

  打个不怎么恰当的比方,阿弦原本遮着右眼,就好像是一朵花被遮住了半面,无法看其全貌,更抓耳挠腮地猜测那被遮住的花瓣是否缺损,究竟坏到什么地步。

  故而对于露在外面的部分,留意的自然便少了,只有个朦胧的印象。

  何况原本阿弦也是刻意在众人面前隐藏自己。

  所以此刻,当眼罩终于被取下,整个世界神清气爽,一览无余。

  尤其是在阿弦重新睁眼抬眸的时候,袁恕己才发现原来她的睫毛如此之长,如两面轻盈小扇,甚至有些太女儿气了,底下的双眸清幽明盈,让他瞬间几乎无法移开目光。

  ……这真是个极美秀灵透的孩子。

  心底有一丝若有似无的异样之感在飘飘荡荡,袁恕己察觉,正欲说一句玩笑话排解,却戛然止住。

  阿弦的右眼慢慢地透出一抹奇异的红。

  袁恕己起初以为是错觉,他凝眸凑近了些,果然看的更清楚了。

  那一股宛若鲜血似的红在她的右眼里极快汇聚,整只眼睛几乎看不清瞳孔的颜色,只有那耀眼的血宝石似的红,妖艳欲滴,过分的赤红近似于墨黑,里头泛着极明显的怒厉之色。

  然而她的左眼却仍是好端端地,甚至越发黑白分明,清澈干净,两下对比,越见妖异。

  于是袁恕己那句话还未说完,便讷然停止,只顾直直地盯着她看。

  可袁恕己很快又发现了异常,——阿弦虽然就在他的身前,但却并非在看他,而是看向他身后某个地方,神情恐惧而惊骇。

  袁恕己只当有人靠近,忙回头看了一眼,身后却空空如也,并无人踪。

  而就在他回头的瞬间,觉着身边风动,他忙瞥一眼,却见是阿弦转身,竟是个要仓皇逃走的模样。

  “原来又是骗人的?”袁恕己只当她是“调虎离山”,即刻攥住她的手腕。

  手掌一握,才发现她的腕子竟这样纤细,几乎让人担心略用点力就会捏碎。

  就在袁恕己觉着自己该将力道放轻些,却觉着手底下的人狠狠一颤。

  袁恕己还来不及反应,阿弦抬臂回身,出手如电。

  袁恕己做梦也想不到,自打认识以来,一直看似人畜无害——虽并非书生却也的确手无缚鸡之力的十八子,竟然会动手打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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