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5章 血色除夕_娘子,请息怒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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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5章 血色除夕

  第195章血色除夕

  除夕夜。

  戌时初。

  武卫军中军大帐外,远比平日戒备程度高。

  但只有熟知武卫军的人才察觉一丝蹊跷.以中军大帐为圆心的一队队巡逻军士中,最外围的是宝字营和福字营的人,内围是瑞字营甲队军士,而营帐门口却守着镇淮军的人

  账内。

  寇世忠和巩瑞横尸当场。

  那寇世忠的尸体尤为惨烈,可以说是被乱刀分尸,已看不出原本模样。

  方才,原武卫军将士状若疯魔一般将他围攻砍杀。

  这种心态,陈初理解。

  作为寇世忠原来的下属,心中对他多多少少都有些畏惧,正因这点畏惧,他们下手时才会更加狠辣,唯恐寇世忠死的不够彻底。

  用个不恰当的比喻,就像抗日时期的汉奸抓到抗日同胞时,他们比小日子更凶残。

  背叛了原生民族或组织后,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,不然,若投靠的主子失败,他们知道自己的下场会有多惨。

  有了这种心态,武卫军自然会经历一番清洗

  呛鼻血腥中,宋宝和杜多福拟了一份名单交给了陈初。

  名单列举了寇世忠在军中的余孽。

  其中有福字营的副营正,有瑞字营的队将都头,甚至还有什长之类的基层军官。

  据宋宝说,武卫军军中寇世忠的裙带关系严重,这些军官中,有的是寇世忠的族亲、有的是姻亲,甚至还有邻居

  总之,都是寇世忠的铁杆,需连根拔起。

  由此可见,充当了内应的两人是有多害怕寇家未来再次起势,而报复他们。

  陈初不愿清洗扩大化,把名单中队将以下的基层军官全部划掉。

  只留了队将、虞侯等中高级军官五名。

  若蔡婳在此,大概会批评小情郎又犯了心肠软的毛病。

  随后,陈初让江树全假借寇世忠之名前去传令,将几人分别带到中军大帐,一一诱杀。

  亥时末,屠刀暂歇。

  大账内的血腥气已浓的化不开,令人作呕。

  陈初却坐在原本属于寇世忠的主位上,淡然安排道:“明日,给张大人的呈状知道怎写吧?”

  “还请大人明示,我等愚笨,写不来公文啊。”宋宝站于一堆尸身旁,抱拳道。

  “嗯,我这里有提前写好的,你们回去誊写一遍吧。”

  陈初轻飘飘拿出两张纸,宋宝、杜多福忙上前双手接了。

  上面大概写到:阜昌八年腊月三十,武卫军指挥使寇世忠指示瑞字营虞侯巩瑞纵兵劫掠汝南青盘镇,全县震动,民心不安。

  是夜,蔡州留守司都统制陈,亲自登门欲捉拿首犯巩瑞,好给汝南百姓以交待,不想寇世忠极力包庇,竟要弑杀上官陈初灭口!

  关键时刻,武卫军宝字营虞侯宋宝、福字营虞侯杜多福、瑞字营甲队都头江树全等人心怀国恩、深明大义,拒绝为虎作伥,合力击杀寇世忠、巩瑞以下作乱七人

  子时午夜。

  彭二亲率两队镇淮军进驻武卫军军营,协助大郎稳定军心局势。

  瑞字营原巩瑞营房内,尚未遭厄的青盘镇女子随即被救。

  奉命前去救人的长子从巩瑞营房内出来时,又又他娘抱了一个。

  等在外边的陈初忍不住笑骂一句,“姚美丽!你还嫌惹的人不够多么!忘了那丁家小娘?”

  “.”

  长子闻言,赶忙解释,一着急却说话不利索了,干脆原地松手,怀中惊魂未定的小娘登时跌落,摔了一个屁墩。

  那小娘委委屈屈的坐在地上,吃疼想哭却又不敢哭,眼中含泪,先看了一眼不让黑大个抱她的陈初,许是觉得此人太凶,忙移开视线,又怯怯望向了看起来就是好人的长子

  “初哥儿,她吓坏了,腿软走不了路我才抱了她。”

  长子憨声解释道,他也觉得很委屈。

  这下,反倒把初哥儿衬托的不近人情一般。

  陈初哭笑不得,“抱吧抱吧.”

  逃户弟兄中,数姚美丽生的丑,也数他最憨厚、最不解风情。

  可眼下看起来,怎觉着这小子桃花最旺啊!

  傻人有傻福么?

  镇淮军营地。

  汝南知县单学清与青盘镇田员外等人坐在一座军帐内,如丧考妣。

  下午,他们壮着胆子来军营中讨人,已预想到了不会顺利,却没想到,这镇淮军竟把他们也强留了下来。

  虽说账内有炭火、有吃食,可饿了半天的众人却一点食欲也没有。

  他们一来担心妻女遭遇,二来也开始担心自己的处境。

  单学清一度怀疑镇淮军要杀了他们灭口,可随后又觉着不像守在门外的军士虽不允他们离去,但非常客气,并且帐中还有都监曹内官相陪,实在看不出对方有灭口的迹象。

  思来想去,单学清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,“曹内官,一直把我等留在此处到底为何啊?今夜除夕,我等彻夜不归,家人不免担心啊.”

  “呃单知县稍安勿躁,陈都统应该快回来了。”

  曹小健尴尬道。

  其实他也不清楚目前状况,陈初只说去武卫军讨人,却不想这一走竟去了三、四个时辰。

  众人探听不来消息,心情愈加沉重。

  此时夜深,在坐的田员外或许是想象到了女儿被人强占欺辱的场景,不由掉了几滴浊泪,喃喃道:“我那女儿过了今夜,还能活命么.”

  这个问题没人回答他,却勾的其他几人跟着落了泪。

  账内正压抑间,忽听外面一阵喧哗,随即守在营外的军士行礼、唱诺,“都统大人!”

  哗啦啦

  账内众人几乎同时起身,眼巴巴看向账门,抱着万一的心思想要听得好消息。

  俄顷,营帐门帘掀起,身着堆银龙鳞戗金甲的陈初大步而入。

  见众人翘首以盼模样,不由一愣,随即抱拳行了一个四方礼,“惭愧!让诸位乡亲受惊了。青盘镇女子已得救,因营救及时,未被叛军糟蹋,如今正在营外马车上,完璧归赵,诸位乡亲自可去寻找妻女了。”

  “.”

  账内稍稍沉静片刻,下一刻众人同时狂奔而出

  单学清终归是官员,没像这帮人兴奋忘形,而是向陈初一揖到底,“谢陈都统,此恩情我汝南上下铭记五内!”

  “单知县不必客气,说起来此事也算我御下不严,咳咳”

  话说一半,陈初忽然病娇的咳嗽起来。

  身旁的毛蛋赶忙上前搀扶,痛声道:“大人受了内伤,快回去歇息吧!”

  “受伤?陈都统何时受伤了?”曹小健讶异道。

  “青盘镇一事,乃是武卫军指挥使寇世忠、虞侯巩瑞等人所做,我家大人下去前去讨人时.”

  毛蛋把几个时辰内发生的事讲述了一遍。

  只不过,在他的讲述中,寇世忠等人想要袭杀上官,陈初不备,当胸吃了一拳,受了伤。

  若不是杜多福、宋宝、江树全等人深明大义,紧要关头站在了正义一方,只怕陈都统现在都硬了!

  单学清和曹小健直至此时方知其中竟恁多凶险。

  不由愣在当场。

  “咳咳.单知县,此事虽是本官御下不严,但事发在汝南县,还请你上呈公文把此事前因后果说清,咳咳”

  “陈大人放心!本官定当如此,必不让大人因此蒙冤受屈!”

  单学清忙道。

  照实说自然要照实说,但比起那已死的作乱军痞,他心理上自然无限倾向于冒着生命危险解救汝南百姓的陈初。

  有了心理倾向,他们这些文人能在公文上玩出花儿来。

  搞定了单学清,陈初痛苦的捂着胸口,又看向了曹小健,“曹内官,此事亲历者宋宝、杜多福等人现下就在武卫军军营中,请内官前去调查,咳咳.”

  巩瑞虏人是因,寇世忠袭杀上官是果。

  前因后果人证俱在,只需曹小健亲自把这条完整证据链条‘发掘’一下便好。

  曹小健稍微犹豫了一下,便道:“好!陈都统受了伤,赶紧去休养吧”

  只是他话音刚落,陈初两眼一翻,倒了下去。

  “大人!伱可不能死啊!”

  戏精附体的毛蛋声嘶力竭喊道。

  死你妹啊!

  丑时。

  已是后半夜,该是大年初一了。

  远离村镇的五峰山山下漆黑一片,通往青盘镇的道路上却蜿蜒着一道火把组成的队伍。

  离营已五六里,单学清不由自主回头看了一眼只剩了一个模糊光点的镇淮军大营。

  第N次感叹道:“陈都统真乃义将也!”

  走在旁边的田员外闻言,赞同的同时看向了马背上的女儿。

  方才在营外见着人,女儿亲口说没被军痞占了身子,便被一名黑将军救了下来。

  那名黑将军现下就走在队伍前方。

  五峰山地界不平静,又是深夜返家,姚长子奉命带了两什军士把人送回去。

  并且,心善的长子很有风度的让出了几匹马载了脚程慢的女眷。

  马背上田盼儿往黑漆漆的前方看了一阵,忽然低声道:“爹爹,是那黑将军救了女儿,爹爹当面给他道声谢呀。”

  大忧之后卸下心中大石的田员外此刻心情正好,闻听女儿又一遍的催促,不由哈哈一笑,宠溺道:“好,好,爹爹这就去当面道谢,顺便问一问这将军家世,如何?”

  “.”

  田盼儿微羞低了头。

  田员外又是一声笑,随即紧赶几步,走到了长子身旁。

  先表达了谢意,又仿似无意的问了一句,“将军如今在镇淮军任何职啊?”

  “俺不是甚的将军,俺只是亲军营营正虞侯。”长子一五一十道。

  “哦?亲军虞侯?”

  田员外眼睛一下亮了,这黑大个年纪轻轻便任了亲军虞侯,想来和那陈都统定然关系匪浅!

  随即笑容更灿烂了,“姚虞侯今年贵庚啊?”

  “啥是贵庚?”

  “咳咳,虞侯年岁几何?”

  “俺二十一了.”

  后方,其余几名青盘镇人士,见田员外问的仔细,马上明白这老货要打什主意!

  以前太平世道,家家只愿把女儿嫁与读书人,但如今世道乱像丛生,指望拿书本的文人肯定不如指望持刀把的武人了!

  今夜之事,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证。

  眼见田员外占了先手,青盘镇何秀才连忙拉住身旁的毛蛋,一脸和善的笑道:“这位小兄弟,你如今在军中任何职事啊?”

  “我?我乃陈都统最信任、被都统夸奖‘聪明、未来可期’、蓝翔夜校三期第二名毕业被大人亲自授予优秀学员奖的亲兵!”

  比起长子,毛蛋可太会自夸了。

  直把何秀才听得一愣一愣的,只觉这小郎厉害,却忽略了对方只是一名大头兵的事实

  “小兄弟,你年岁几何?可曾定亲?”

  以为捉到宝的何秀才忙问道。

  旁边,一直支耳听着周边对话的白毛鼠却贼兮兮笑了起来,“这位老丈,毛蛋还小着哩,用我家大人的话说‘毛都没长齐’,成婚之事为时尚早。”

  何秀才被白毛鼠一言戳破心思,不由讪讪看了后者一眼。

  谁知,老白却恬不知耻的凑了过来,“老丈,他还小,但我长成了啊!你看我如何,我现下任什长,月俸两贯!”

  说话间,老白刻意挺起了胸膛,好让他那副精瘦小身板显得伟岸一些。

  何秀才打量一阵,只觉这贼眉鼠眼的汉子不像好人,便随口敷衍道:“我女儿还小着哩,成婚之事为时尚早!”

  “.”

  老白,这不是我刚才的话么?

  “噗嗤~”

  武同看着吃瘪的白什长,没忍住笑出了声。

  虽然他早已成了婚,却也忍不住有些自豪俺们镇淮军的汉子,就是受欢迎!

  队伍末尾,单学清耳听前方嬉笑热闹,不禁又一次回头看了一眼。

  镇淮军军营已不可见。

  苍茫大地,漆黑一片。

  今年除夕,当真难忘啊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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