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0章 069，仙子化真龙！近魔者魔！
第70章069，仙子化真龙！近魔者魔！
【小心，七千字大章！】
又不知过去多久。
那包裹着白雨霏的银白大茧，忽然发出咔嚓一声脆响。
脆响声中，一道细细裂痕，蓦地浮现在银白大茧表面。
随后便听咔咔脆响绵密不绝，那细细裂痕向着四面八方辐射开去，不断蔓延，转眼就遍布大茧表面。
当原本光滑如蛋的银白大茧，通体遍布裂痕之时，大茧蓦地爆裂开来，飞出一条修长优雅的奇异身影。
那赫然是一头龙！
一头仅有丈许长，看上去有些细小幼弱的虬龙！
它有着宛若翡翠雕琢的纯青鳞片，好像深海一般的苍蓝颈鬃，头上还生着两只鹿茸般的小巧犄角。
它飘浮在空中，四爪轻轻拨动空气，如在水中一般蜿蜒游动着，淡金色的龙睛看上去有些懵懂迷糊，像是还没有搞清楚状况。
在幽暗舱室中飞舞了一阵，它又本能地张口一吸，那迸落满室的大茧碎片，顿时飘浮起来，纷纷投入它口中。
吞下所有的茧壳碎片之后，小龙眼中的迷茫渐渐退去，恢复几许清明。
它张口一吐，身前空气中一阵水波氤氲，凭空凝聚出一面水晶般的镜子。
看着镜中那修长优雅的青色小龙，它眼神之中，透出一抹人性化的古怪复杂。
随后张口，发出清冷女声：
“我……真的变成蛟龙了？不对，这种形象，不会是杂脉蛟龙……我变成了，真龙？”
虽然体型细小幼弱了点，但这形象，绝对是真龙无疑。
这时，它眼神又开始恍惚，脑海之中，那些源自血脉传承的信息，走马灯般飞快闪现。
“鱼跃龙门法……鱼跃龙门……原来如此！”
将脑海中闪现的血脉传承一一感悟一番，它……
不，应该是“她”，终于搞清楚了自己的状况。
她原本不是龙，她是白雨霏，是天剑剑修，因中了黎玉昆的诅咒，身体发生了不可逆转的异变，本该转化为一头杂脉蛟龙。
但就在转化期间，她吞噬了黎玉昆的真龙之血，获得了真龙之血中蕴含的血脉传承，然后意识陷入昏沉，身体则循本能自发运转起“鱼跃龙门法”。
黎玉昆修为太低，纵有鱼跃龙门法，也需修持漫长时间，才能化形为龙。
他忍受不了那漫长时光，所以才会将主意打到白雨霏身上，妄图以真龙采补法，采伐她的金丹修为，一跃化龙。
而白雨霏虽然诅咒入骨，身体异变，但她境界还在，金丹还在。
有原本的修为打底，她无需外力相助，直接一蹴而就，于沉眠之中，修成“鱼跃龙门法”，一口气跃过龙门，化为真龙。
这结局，比起转化为素来被人类鄙作妖兽的杂脉蛟龙，当然要好了不知多少，但也并非没有代价。
她的金丹跌落品阶了。
准切地说，她原本的中品金丹，转化成了一颗“一转龙珠”。
而一转龙珠，只堪比下品金丹中，最劣等的一档。
这对于白雨霏来说，无疑是巨大的退步。
但也不是没有好消息。
首先，诅咒这下算是彻底解决了。
其次，真龙寿元悠长，随便一条真龙，只要不遭劫，哪怕从不修炼，也能轻轻松松活个三五千年。而中品金丹却只能活五百年左右，连元婴圆满也只有三千寿数。
现在白雨霏的寿数，就已经与真龙看齐。
最后，血脉传承当中，还有一门“龙珠九转法”，可将龙珠九炼九转。
前三炼三转，只相当于下品金丹。
中三炼三转，堪比中品金丹。
后三炼三转，正式迈入上品金丹范畴，至龙珠九转，则为上品金丹极巅！
白雨霏原本只是中品金丹，虽有元婴之望，但概率极低，且成就元婴之后，前景也很有限，几乎永远无望化神。
但是现在……
只要能够龙珠九转，先不说化神，至少元婴便有了五成以上的把握。
“难怪黎玉昆叫嚣只要修成鱼跃龙门法，化身为龙，就可不受根骨资质限制……我现在龙珠一转，只相当下品金丹中最弱的一档，可只要不断修炼‘龙珠九转’，就能没有瓶颈地稳步提升……虽修持龙珠九转耗时漫长，但至少有着一条看得见、摸得着的晋升路线！”
沉吟一阵，白雨霏意念一动，身形骤然变化，由龙身化为一条身无寸缕的人形。
对镜自照，只见镜中自己的人形，身形样貌皆与前时一般无二，只是头发变成了靓蓝色泽，额头亦多出两个精致小巧，形似鹿茸的青蓝犄角。
白雨霏皱了皱眉，施法掩饰住龙角，又将发色变回黑发，又施法变出一套青蓝鳞甲套在身上，再内视己身，眼中顿时浮出一抹惊喜：
“变回人形后，经脉穴窍与之前一般无二！并不影响我施展、修炼‘玄天剑典’！”
仔细想想，这也是合情合理。
自古以来，天下妖物，化形之前，固然不能修炼人类功法，可化形之后，不仅能正常修炼人类功法，甚至可以与人类通婚，诞下后裔。
白雨霏此前无法正常催动法力，乃是因为她身体正值剧烈异变，经脉穴窍亦正在变化之中，自然不可能以原本的功法运转法力。
但是现在，她已化为真龙，身体内外结构皆已稳定下来，而金丹级的真龙，又能化形为人，经脉穴窍与人类一般无二，自可正常修炼、运转原本的功法。
不仅“玄天剑典”可以如常修炼，她还可以龙身形态，修持真龙秘法。
等于是她能同时修持两套根本功法。
换作人类修士，即使能够修持两套功法，限于寿元，也没有时间分神修炼。
但白雨霏现在最不缺的，就是时间。
话说，真龙天生体魄强横，又有驾驭风雨雷电之能，还能同时修持两套功法，乍看上去强得离谱，理应能独霸四海八荒，奴役万族，但之所以自古以来皆被人族修士踩在脚下，便因真龙一则生性懒散，贪图享乐，修行太慢，二则劫数太多，成长艰难。
龙珠九转，每三转都要渡一次天劫。晋升元婴也要渡一次天劫。
元婴晋化神更不必说，天劫更强更猛。如此多的劫数下来，真龙自然前景黯淡——话说，真龙大多懒散，不爱勇猛精进，恐怕也正是因为修炼越勤，天劫来得越快的缘故。
但无论如何，对白雨霏来说，此番化龙之变，都能算是因祸得福——她是剑修，最擅生死之间绝争一线，至少龙珠九转的三次天劫，对她来说当不会太难。
可这也令她更加疑惑：
那倪昆，究竟是什么人？
为何要成全她？
“这一次，我的通明剑心没再失灵？我的感知是对的，倪昆真是个好人？”
白雨霏眼中满是迷惘。
半晌后，她回过神来，心忖：
“我现在状态尽复，虽然金丹品阶跌落太多，但一转龙珠，也是金丹境界！
“以我现在的状态，通明剑心断不会被炼气、筑基境修士骗过……这便去探一探倪昆，辨一辨他的真伪善恶！”
当下白雨霏神念外放，往船上一扫，瞬间锁定了倪昆气息。
……
甲板上层，船楼一间豪华舱室当中。
倪昆盘坐丹炉之前，手法娴熟地往炉子里投放各种炮制好的药材，不时打出几道印诀，控制丹炉火候。
他炼丹术已颇有几分造诣，投料时机、火候大小都掌控地恰到好处。
很快，这一炉炼气境散修们常用的“养气丹”就已炼至尾声，倪昆又连打印诀，熄火、泄压、开炉、收丹一气呵成，将六枚圆滚滚、亮晶晶的乳白丹丸摄入一只玉碗当中。
倪昆端着玉碗，轻轻一晃，看着那六枚滴溜溜滚动的乳白丹丸，观其品相，嗅其丹香，又以青帝经灵力探查一二，满意点头：
“一炉开出六枚养气丹，成丹率已超五成，且成丹品质都在中等以上……我果然有成为丹道仙人、炼丹之神的潜质！”
这养气丹，虽也是炼气境修士增加修为的灵丹，但功效跟仙音派的翡翠丹没法儿比。
即使是一枚上等极品养气丹，灵效也只得翡翠丹四五成，丹毒浓度还跟翡翠丹差不多。
倪昆炼出的这种中等档次的养气丹，药效更只有翡翠丹三成，而这一档次的养气丹，又是市面上的主流。
这，就是顶级名门大宗修士，与普通散修在修行资源方面的巨大差距了。
尽管这养气丹在倪昆看来不值一提，然而对于普通散修来说，能有这等中等品质的养气丹可吃，也算是很不错了，能节省下他们大量的修炼时间。
因此这六枚养气丹，倘若拿到散修坊市去买，一枚卖个七八块灵石是绝无问题的。
“而这一炉的材料成本，不过二十几块灵石而已。不算人工成本，以我现在的技艺，一炉养气丹，就可赚到十几二十块灵石，已经能实现盈利了！
“而我修习炼丹术至今，也才一个月不到。以后，随着炼丹熟练度提升，成丹率及成丹品阶越来越高，我岂不是越赚越多？难怪修仙界中，素有丹师最富的说法……”
倪昆欣然一笑，打开浅绿面板查看。
【倪昆】
寿元：30/215。
功法：青帝长生经【炼气八层，修炼进度：21.7%。】
术法：灵雨术……百花丹【熟练】、木灵傀儡遁【入门】
神通：枯荣双身【大成】、道妙天音【入门】、魔天六道【噬神天鬼（熟练）、幽泉血海（熟练）】
杂艺：炼丹术【入门】。
潜能点：5。
这段时日船行海上，倪昆除了炼丹之外，也没放下修行，在目前尚算充足的翡翠丹辅助下，已将炼气八层的进度，推到了21.7%。
而随着他炼丹术日益进步，浅绿面板上，也出现了一项新的栏目，杂艺。
现在杂艺栏中，仅有“炼丹术”一门。
因他暂时还只能炼出诸如养气丹、止血丹、回灵丹之类的炼气境灵丹，故此炼丹术的层次也仅处于【入门】层次。
但就算是这区区“入门”级的炼丹术，其实也足够他发家致富了。
“炼丹术本质上还是跟修为境界挂钩。比如‘筑基丹’，就必须拥有金丹修为，能放出‘丹火’，方可炼制。没有丹火，根本就炼不成。就连仙音派筑基妖女们日常修行所用的‘采霞丹’，其中多个步骤，也必须用到‘法力’……
“所以我现在就算用潜能点，把炼丹术点到熟练乃至精通、大成，也没有多大意义，仍然只能炼制炼气境灵丹，最多能让成丹率及成丹品阶大幅提升而已。”
成丹率和成丹品阶大幅提升，当然也是有好处的。
至少能以更低的成本，炼制出更多更好的灵丹，赚取更丰厚的灵石。
可倪昆现在身家十万，不缺灵石，青帝经的修为又颇为契合炼丹，因此大可自己慢慢练习，没必要耗费宝贵的潜能点。
倪昆一边琢磨着，一边清理炉膛，准备再炼一炉。
这时，赵妖女步履轻快地走了进来，盈盈一礼，脆生生说道：
“主上，前方有一散修海岛，奴婢打算靠岸补给一番。主上是否要去岛上坊市逛一逛，散散心？”
倪昆摇摇头：
“我就不去了。你帮我采买些炼丹材料回来。还有这些……”
他将一只小储物袋递给赵妖女：
“这是我这段时日炼制的一些诸如养气丹、回灵丹之类的杂丹，你且拿去坊市上售出，当能有微薄盈利。”
赵妖女接过储物袋，赞叹道：
“主上真是神人！正式修习炼丹术还不到一个月，就已经能够盈利……我家族中历代丹师们，都是积年累月的拿大量资源去砸，要亏上好久，才能勉强实现收支平衡呢。至于散修界中更别提了，素有‘炼丹穷三代’的说法。”
倪昆呵呵一笑，将赵妖女的马屁照单全收，正待挥手示意她去做事，一道略显清冷的女声忽地响起：
“身为男修，仅得炼气后期修为，修炼的还是青木长春诀，却可支配一位境界与你相当的仙音派内门妖女……倪昆，伱究竟是什么人？”
伴着这道女声，一位长腿纤腰、胸襟平平，身着青蓝鳞甲，英姿飒爽又清冷俊美的女子，仿佛凭空浮现一般，突兀出现在舱室之中。
正是白雨霏。
“什么人？”
赵妖女娇叱一声，一步掠至倪昆身前，将他挡在身后，又亮出毒火髑髅、黑焰刀，对着白雨霏虎视眈眈。
然而倪昆却是站起身来，抬手搭上赵妖女肩膀，将她轻轻拨开：
“先退下，这位不是敌人。”
又冲着白雨霏微微一笑：
“白仙子看来状态不错？伤势可是大好了？”
白雨霏微一颔首，淡淡道：
“蒙你成全，我伤势确已大好。但……我很想知道，你究竟是何人？为何能驾驭仙音妖女？”
倪昆尚未答话，赵妖女已娇声喝斥：
“我家主上对你有救命之恩，你怎能直呼我主上名讳？堂堂天剑金丹，就这么没有礼貌吗？”
小妖女这时已经认出了白雨霏——她也看过白雨霏的拓影图形，又听倪昆称之为“白仙子”，哪里不知道，这女人正是曾与君玉娇多次斗法的天剑宗金丹？
身为仙音妖女，撞上一位正道金丹，按理说，赵妖女此刻应该骇得魂不附体才是。
然而她终是今非昔比，意志经黑死谷十年磨砺，早就变得极其坚韧，有主人在侧时，她更能得到勇气加持，不要说金丹，就算是面对元婴，她也能有尊严地站着死。
更何况，赵妖女也不是笨蛋。
听了白雨霏与倪昆两句对话，再想想前段时日那块从天而降的坚冰，赵妖女立刻确定：当天那坚冰之中，封冻的人影正是白雨霏！
白雨霏当时身受重伤，主上本可以对她为所欲为，但现在她看起来却是状态大好，显然是主上出手救治了她！
想通这一点，赵妖女就更无顾忌了：
君子可以欺之以方。某些正道修士，再好拿捏不过！
所以赵妖女敢于理直气壮地呵斥白雨霏不讲礼貌，因为像白雨霏这样的正道修士，就不可能恩将仇报！
果然，白雨霏的反应，并不出乎赵妖女预料。
赵妖女喝斥之后，白雨霏微微一怔，似有些诧异赵妖女的勇气，但她并未发怒，反而认真对着倪昆拱手一礼：
“是我情急失礼了。倪道友救命之恩，成全之义，雨霏永记于心，定当报答！”
见拿捏住了白雨霏，赵妖女一时大为得意，还想说些什么，却被倪昆一把拉到身后。
“白仙子客气了。”倪昆含笑看着白雨霏，“我这婢女性子骄纵，语气太冲，若有得罪之处，还请白仙子见谅。”
白雨霏摇摇头：“她说的本就是实情，并无得罪之处。”
继而又实在忍不住好奇，问道：
“可是倪道友，此地乃是南海，在这仙音派统御之地，你为何能……”
倪昆微笑道：
“这是倪某的一点小秘密，恕我不能回答。不过白仙子但请放心，我倪昆，绝非魔道中人。我这婢女虽是仙音派弟子，但她对我唯命是从，忠我更甚于仙音派，绝不会向君玉娇出卖仙子。”
白雨霏本不该轻信。
哪怕她的通明剑心，此刻也并未在倪昆身上感知到丝毫恶意，可有过黎玉昆前车之鉴，她就应该加倍小心，不能盲目轻信剑心感知。
然而不知怎地，自潜入此间，看到炼丹时的倪昆起，她心中对于倪昆，就莫明升起一种极微妙的亲切感。
她也说不清那亲切感的具体来由。
只能强自解释，可能是因为倪昆救了她，还帮她摆脱了诅咒，乃至赠她“真龙之血”，帮她开辟了一条坦荡道途。
此恩堪同再造，感激之下，她便对他有了这种仿佛发自本能一般的亲切感。
因这亲切感，倪昆只一句话，白雨霏便相信了他。
同时她心里还为自己解释：我现在已恢复金丹修为，哪怕金丹品级跌落到了“一转龙珠”这最低一档，可倪昆不过是炼气后期，怎可能骗过我的通明剑心？
剑心感知他是善非恶，对我更无恶意，只有亲近，那就绝无错漏！
……
还是那间豪华舱室。
方才还稍有些紧张的气氛，已彻底缓和下来。
倪昆与白雨霏分宾主落座，赵妖女担当侍女，为二人奉上茶点。
倪昆以主人身份，请了白雨霏一盏灵茶，又笑问：
“仙子伤势既已大好，不知接下来有何打算？”
“我将离开南海，返回宗门。”
白雨霏坦诚相告，又凝视倪昆，缓缓说道：
“倪道友你呢？你气息正而不邪，又会炼丹，将来自有一番道途。但你既是男修，又身在南海，就算有着金丹前程，将来恐怕也难免要遭仙音妖女荼毒。你这位侍女……”
她看了赵妖女一眼，摇了摇头：
“你若晋升金丹，就算有这位仙音弟子作侍女，恐怕也挡不住其他金丹妖女的贪婪。”
倪昆笑道：
“我如今连筑基都不是，金丹离我未免也太远了些，暂且无需考虑那么多。”
白雨霏手拈茶杯，暗自咬了咬牙，沉声说道：
“恕我交浅言深。不知道友可愿前往天剑宗地域？若道友愿意，雨霏愿引荐道友，入天剑宗修行。”
这番话，她可是下了大决心的。
前次她对黎玉昆说过同样的话，转头就被黎玉昆背刺了。这一次，她之所以还愿对倪昆作此许诺，一是为了报答他救命、成全的大恩，其二就是出于那微妙的亲切感了。
也许一百个南海散修也凑不出半个好人，但白雨霏此刻就是愿意相信，倪昆或许就是南海散修当中，唯一一个好人。
“前往天剑宗地域？拜入天剑宗修行？”
倪昆沉吟一阵，问道：
“不知拜入天剑宗，可有何要求？”
白雨霏道：
“我天剑宗，对于根骨资质、剑道悟性要求颇高，收录弟子比仙音派还要严苛不少。之所以如此，一是因我天剑宗根本功法玄天剑典，及七大神通剑诀十分艰深，资质不够，实难修行。
“其二则是因为，玄罡界道消魔涨，我天剑剑修常年与群魔相争，若资质不够，修不成高深剑道，入我门墙，实是白白送死……”
顿了顿，她看着倪昆，“当然，我天剑宗也并非全员剑修，也有擅长丹、阵、符、傀等杂艺的辅助修士。道友既会炼丹，大可在后方清修，专研炼丹之道，无需上一线厮杀。但如此一来，就不能修习玄天剑典和七大神通剑诀了。”
听到这里，倪昆已十分心动。
玄罡界虽道消魔涨，能称“正道”的宗门有且仅有四个，但这四大正道宗门能支撑到现在，没被群魔剿灭，实力当然不弱。
尤其天剑宗，号称玄罡界杀伐第一，白雨霏成就中品金丹还不到一年，就可与金丹中期的君玉娇两败俱伤，其战力之强可见一斑。
倘若去天剑宗修行……
一大票超能打的剑修在前面顶着，自己在后方安心修行，只需要帮忙炼炼丹，这小日子未免也太舒坦了。
倪昆正要开口答应，侍立一旁的赵妖女却冷不丁说道：
“主上，天剑宗对人品要求可严了。想要加入天剑宗，哪怕只是做个辅助修士，也得经过‘问心台’考验的。”
倪昆一扬眉：
“问心台，考验？”
白雨霏道：
“问心台乃是我天剑宗开派祖师，以大神通设下的幻境，可剖开一切外在伪装，让人展现出最真之本心。凡入我天剑宗修行者，都需经历问心台考验。”
她看着倪昆，眼里满是信任：
“我落难时，毫无反抗之力，道友明明可以将我献予君玉娇领赏，乃至对我为所欲为，可道友不仅没有趁人之危，反救我于危难，乃至赠我真龙之血成全于我。我相信，以道友的心性，定能通过问心台考验！”
不愧是天剑金丹，看人真准！
哥们儿乃是内心光风霁月的好人来着。
倪昆笑着点了点头，忽然问道：
“不知天剑宗对于奴役他人有何看法？”
白雨霏斩钉截铁：
“若是以术法神通，强行扭曲他人意志，奴役他人，在我天剑宗看来，便是不折不扣的魔道行径，与滥杀无辜无异。”
倪昆又问：
“若奴役的是魔道中人呢？”
白雨霏眼神微妙地瞥了赵妖女一眼，轻声道：
“即使对魔道中人，要么斩杀，要么关押，奴役驱使……有违正道。”
此言一出，倪昆还没开口，赵妖女倒是嗤笑一声：
“不知变通，古板教条，所以你们正道，才会式微至此啊！”
白雨霏眼神愈发微妙——妖女，你脑子是不是不太好使？你确定你不是被奴役驱使的那个？
倪昆则摇头一笑：
“底线与原则，是不容突破与变通的。今天突破一点底线，变通一下原则，明天又突破一下，变通一二……日积月累，水滴石穿，原本的底线与原则，必将荡然无存。
“正因不知变通、古板教条，正道才能在这道消魔涨的当今，继续坚持存在下去啊……否则早与那些虽还不算魔道，但冷酷自私、弱肉强食的普通宗门一般无二了。”
白雨霏看向倪昆，原本清冷凌厉的眼神，早在不知不觉间，变得一片柔和：
“道友此番见解，正合我正道理念。不知道友可愿……”
倪昆满是遗憾地摇了摇头：
“罢了，倪某暂时还是不去天剑宗了……”
若单只奴役魔道妖女之事，相信就算天剑宗再是古板，看在他救了白雨霏的份上，也不会对他多加苛责。
毕竟他又不是天剑宗弟子，本就不受天剑宗门规限制，天剑宗最多不收他入门，却也不会责罚他，说不得还会允许他在天剑宗地域修行。
可问题是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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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包裹着白雨霏的银白大茧，忽然发出咔嚓一声脆响。
脆响声中，一道细细裂痕，蓦地浮现在银白大茧表面。
随后便听咔咔脆响绵密不绝，那细细裂痕向着四面八方辐射开去，不断蔓延，转眼就遍布大茧表面。
当原本光滑如蛋的银白大茧，通体遍布裂痕之时，大茧蓦地爆裂开来，飞出一条修长优雅的奇异身影。
那赫然是一头龙！
一头仅有丈许长，看上去有些细小幼弱的虬龙！
它有着宛若翡翠雕琢的纯青鳞片，好像深海一般的苍蓝颈鬃，头上还生着两只鹿茸般的小巧犄角。
它飘浮在空中，四爪轻轻拨动空气，如在水中一般蜿蜒游动着，淡金色的龙睛看上去有些懵懂迷糊，像是还没有搞清楚状况。
在幽暗舱室中飞舞了一阵，它又本能地张口一吸，那迸落满室的大茧碎片，顿时飘浮起来，纷纷投入它口中。
吞下所有的茧壳碎片之后，小龙眼中的迷茫渐渐退去，恢复几许清明。
它张口一吐，身前空气中一阵水波氤氲，凭空凝聚出一面水晶般的镜子。
看着镜中那修长优雅的青色小龙，它眼神之中，透出一抹人性化的古怪复杂。
随后张口，发出清冷女声：
“我……真的变成蛟龙了？不对，这种形象，不会是杂脉蛟龙……我变成了，真龙？”
虽然体型细小幼弱了点，但这形象，绝对是真龙无疑。
这时，它眼神又开始恍惚，脑海之中，那些源自血脉传承的信息，走马灯般飞快闪现。
“鱼跃龙门法……鱼跃龙门……原来如此！”
将脑海中闪现的血脉传承一一感悟一番，它……
不，应该是“她”，终于搞清楚了自己的状况。
她原本不是龙，她是白雨霏，是天剑剑修，因中了黎玉昆的诅咒，身体发生了不可逆转的异变，本该转化为一头杂脉蛟龙。
但就在转化期间，她吞噬了黎玉昆的真龙之血，获得了真龙之血中蕴含的血脉传承，然后意识陷入昏沉，身体则循本能自发运转起“鱼跃龙门法”。
黎玉昆修为太低，纵有鱼跃龙门法，也需修持漫长时间，才能化形为龙。
他忍受不了那漫长时光，所以才会将主意打到白雨霏身上，妄图以真龙采补法，采伐她的金丹修为，一跃化龙。
而白雨霏虽然诅咒入骨，身体异变，但她境界还在，金丹还在。
有原本的修为打底，她无需外力相助，直接一蹴而就，于沉眠之中，修成“鱼跃龙门法”，一口气跃过龙门，化为真龙。
这结局，比起转化为素来被人类鄙作妖兽的杂脉蛟龙，当然要好了不知多少，但也并非没有代价。
她的金丹跌落品阶了。
准切地说，她原本的中品金丹，转化成了一颗“一转龙珠”。
而一转龙珠，只堪比下品金丹中，最劣等的一档。
这对于白雨霏来说，无疑是巨大的退步。
但也不是没有好消息。
首先，诅咒这下算是彻底解决了。
其次，真龙寿元悠长，随便一条真龙，只要不遭劫，哪怕从不修炼，也能轻轻松松活个三五千年。而中品金丹却只能活五百年左右，连元婴圆满也只有三千寿数。
现在白雨霏的寿数，就已经与真龙看齐。
最后，血脉传承当中，还有一门“龙珠九转法”，可将龙珠九炼九转。
前三炼三转，只相当于下品金丹。
中三炼三转，堪比中品金丹。
后三炼三转，正式迈入上品金丹范畴，至龙珠九转，则为上品金丹极巅！
白雨霏原本只是中品金丹，虽有元婴之望，但概率极低，且成就元婴之后，前景也很有限，几乎永远无望化神。
但是现在……
只要能够龙珠九转，先不说化神，至少元婴便有了五成以上的把握。
“难怪黎玉昆叫嚣只要修成鱼跃龙门法，化身为龙，就可不受根骨资质限制……我现在龙珠一转，只相当下品金丹中最弱的一档，可只要不断修炼‘龙珠九转’，就能没有瓶颈地稳步提升……虽修持龙珠九转耗时漫长，但至少有着一条看得见、摸得着的晋升路线！”
沉吟一阵，白雨霏意念一动，身形骤然变化，由龙身化为一条身无寸缕的人形。
对镜自照，只见镜中自己的人形，身形样貌皆与前时一般无二，只是头发变成了靓蓝色泽，额头亦多出两个精致小巧，形似鹿茸的青蓝犄角。
白雨霏皱了皱眉，施法掩饰住龙角，又将发色变回黑发，又施法变出一套青蓝鳞甲套在身上，再内视己身，眼中顿时浮出一抹惊喜：
“变回人形后，经脉穴窍与之前一般无二！并不影响我施展、修炼‘玄天剑典’！”
仔细想想，这也是合情合理。
自古以来，天下妖物，化形之前，固然不能修炼人类功法，可化形之后，不仅能正常修炼人类功法，甚至可以与人类通婚，诞下后裔。
白雨霏此前无法正常催动法力，乃是因为她身体正值剧烈异变，经脉穴窍亦正在变化之中，自然不可能以原本的功法运转法力。
但是现在，她已化为真龙，身体内外结构皆已稳定下来，而金丹级的真龙，又能化形为人，经脉穴窍与人类一般无二，自可正常修炼、运转原本的功法。
不仅“玄天剑典”可以如常修炼，她还可以龙身形态，修持真龙秘法。
等于是她能同时修持两套根本功法。
换作人类修士，即使能够修持两套功法，限于寿元，也没有时间分神修炼。
但白雨霏现在最不缺的，就是时间。
话说，真龙天生体魄强横，又有驾驭风雨雷电之能，还能同时修持两套功法，乍看上去强得离谱，理应能独霸四海八荒，奴役万族，但之所以自古以来皆被人族修士踩在脚下，便因真龙一则生性懒散，贪图享乐，修行太慢，二则劫数太多，成长艰难。
龙珠九转，每三转都要渡一次天劫。晋升元婴也要渡一次天劫。
元婴晋化神更不必说，天劫更强更猛。如此多的劫数下来，真龙自然前景黯淡——话说，真龙大多懒散，不爱勇猛精进，恐怕也正是因为修炼越勤，天劫来得越快的缘故。
但无论如何，对白雨霏来说，此番化龙之变，都能算是因祸得福——她是剑修，最擅生死之间绝争一线，至少龙珠九转的三次天劫，对她来说当不会太难。
可这也令她更加疑惑：
那倪昆，究竟是什么人？
为何要成全她？
“这一次，我的通明剑心没再失灵？我的感知是对的，倪昆真是个好人？”
白雨霏眼中满是迷惘。
半晌后，她回过神来，心忖：
“我现在状态尽复，虽然金丹品阶跌落太多，但一转龙珠，也是金丹境界！
“以我现在的状态，通明剑心断不会被炼气、筑基境修士骗过……这便去探一探倪昆，辨一辨他的真伪善恶！”
当下白雨霏神念外放，往船上一扫，瞬间锁定了倪昆气息。
……
甲板上层，船楼一间豪华舱室当中。
倪昆盘坐丹炉之前，手法娴熟地往炉子里投放各种炮制好的药材，不时打出几道印诀，控制丹炉火候。
他炼丹术已颇有几分造诣，投料时机、火候大小都掌控地恰到好处。
很快，这一炉炼气境散修们常用的“养气丹”就已炼至尾声，倪昆又连打印诀，熄火、泄压、开炉、收丹一气呵成，将六枚圆滚滚、亮晶晶的乳白丹丸摄入一只玉碗当中。
倪昆端着玉碗，轻轻一晃，看着那六枚滴溜溜滚动的乳白丹丸，观其品相，嗅其丹香，又以青帝经灵力探查一二，满意点头：
“一炉开出六枚养气丹，成丹率已超五成，且成丹品质都在中等以上……我果然有成为丹道仙人、炼丹之神的潜质！”
这养气丹，虽也是炼气境修士增加修为的灵丹，但功效跟仙音派的翡翠丹没法儿比。
即使是一枚上等极品养气丹，灵效也只得翡翠丹四五成，丹毒浓度还跟翡翠丹差不多。
倪昆炼出的这种中等档次的养气丹，药效更只有翡翠丹三成，而这一档次的养气丹，又是市面上的主流。
这，就是顶级名门大宗修士，与普通散修在修行资源方面的巨大差距了。
尽管这养气丹在倪昆看来不值一提，然而对于普通散修来说，能有这等中等品质的养气丹可吃，也算是很不错了，能节省下他们大量的修炼时间。
因此这六枚养气丹，倘若拿到散修坊市去买，一枚卖个七八块灵石是绝无问题的。
“而这一炉的材料成本，不过二十几块灵石而已。不算人工成本，以我现在的技艺，一炉养气丹，就可赚到十几二十块灵石，已经能实现盈利了！
“而我修习炼丹术至今，也才一个月不到。以后，随着炼丹熟练度提升，成丹率及成丹品阶越来越高，我岂不是越赚越多？难怪修仙界中，素有丹师最富的说法……”
倪昆欣然一笑，打开浅绿面板查看。
【倪昆】
寿元：30/215。
功法：青帝长生经【炼气八层，修炼进度：21.7%。】
术法：灵雨术……百花丹【熟练】、木灵傀儡遁【入门】
神通：枯荣双身【大成】、道妙天音【入门】、魔天六道【噬神天鬼（熟练）、幽泉血海（熟练）】
杂艺：炼丹术【入门】。
潜能点：5。
这段时日船行海上，倪昆除了炼丹之外，也没放下修行，在目前尚算充足的翡翠丹辅助下，已将炼气八层的进度，推到了21.7%。
而随着他炼丹术日益进步，浅绿面板上，也出现了一项新的栏目，杂艺。
现在杂艺栏中，仅有“炼丹术”一门。
因他暂时还只能炼出诸如养气丹、止血丹、回灵丹之类的炼气境灵丹，故此炼丹术的层次也仅处于【入门】层次。
但就算是这区区“入门”级的炼丹术，其实也足够他发家致富了。
“炼丹术本质上还是跟修为境界挂钩。比如‘筑基丹’，就必须拥有金丹修为，能放出‘丹火’，方可炼制。没有丹火，根本就炼不成。就连仙音派筑基妖女们日常修行所用的‘采霞丹’，其中多个步骤，也必须用到‘法力’……
“所以我现在就算用潜能点，把炼丹术点到熟练乃至精通、大成，也没有多大意义，仍然只能炼制炼气境灵丹，最多能让成丹率及成丹品阶大幅提升而已。”
成丹率和成丹品阶大幅提升，当然也是有好处的。
至少能以更低的成本，炼制出更多更好的灵丹，赚取更丰厚的灵石。
可倪昆现在身家十万，不缺灵石，青帝经的修为又颇为契合炼丹，因此大可自己慢慢练习，没必要耗费宝贵的潜能点。
倪昆一边琢磨着，一边清理炉膛，准备再炼一炉。
这时，赵妖女步履轻快地走了进来，盈盈一礼，脆生生说道：
“主上，前方有一散修海岛，奴婢打算靠岸补给一番。主上是否要去岛上坊市逛一逛，散散心？”
倪昆摇摇头：
“我就不去了。你帮我采买些炼丹材料回来。还有这些……”
他将一只小储物袋递给赵妖女：
“这是我这段时日炼制的一些诸如养气丹、回灵丹之类的杂丹，你且拿去坊市上售出，当能有微薄盈利。”
赵妖女接过储物袋，赞叹道：
“主上真是神人！正式修习炼丹术还不到一个月，就已经能够盈利……我家族中历代丹师们，都是积年累月的拿大量资源去砸，要亏上好久，才能勉强实现收支平衡呢。至于散修界中更别提了，素有‘炼丹穷三代’的说法。”
倪昆呵呵一笑，将赵妖女的马屁照单全收，正待挥手示意她去做事，一道略显清冷的女声忽地响起：
“身为男修，仅得炼气后期修为，修炼的还是青木长春诀，却可支配一位境界与你相当的仙音派内门妖女……倪昆，伱究竟是什么人？”
伴着这道女声，一位长腿纤腰、胸襟平平，身着青蓝鳞甲，英姿飒爽又清冷俊美的女子，仿佛凭空浮现一般，突兀出现在舱室之中。
正是白雨霏。
“什么人？”
赵妖女娇叱一声，一步掠至倪昆身前，将他挡在身后，又亮出毒火髑髅、黑焰刀，对着白雨霏虎视眈眈。
然而倪昆却是站起身来，抬手搭上赵妖女肩膀，将她轻轻拨开：
“先退下，这位不是敌人。”
又冲着白雨霏微微一笑：
“白仙子看来状态不错？伤势可是大好了？”
白雨霏微一颔首，淡淡道：
“蒙你成全，我伤势确已大好。但……我很想知道，你究竟是何人？为何能驾驭仙音妖女？”
倪昆尚未答话，赵妖女已娇声喝斥：
“我家主上对你有救命之恩，你怎能直呼我主上名讳？堂堂天剑金丹，就这么没有礼貌吗？”
小妖女这时已经认出了白雨霏——她也看过白雨霏的拓影图形，又听倪昆称之为“白仙子”，哪里不知道，这女人正是曾与君玉娇多次斗法的天剑宗金丹？
身为仙音妖女，撞上一位正道金丹，按理说，赵妖女此刻应该骇得魂不附体才是。
然而她终是今非昔比，意志经黑死谷十年磨砺，早就变得极其坚韧，有主人在侧时，她更能得到勇气加持，不要说金丹，就算是面对元婴，她也能有尊严地站着死。
更何况，赵妖女也不是笨蛋。
听了白雨霏与倪昆两句对话，再想想前段时日那块从天而降的坚冰，赵妖女立刻确定：当天那坚冰之中，封冻的人影正是白雨霏！
白雨霏当时身受重伤，主上本可以对她为所欲为，但现在她看起来却是状态大好，显然是主上出手救治了她！
想通这一点，赵妖女就更无顾忌了：
君子可以欺之以方。某些正道修士，再好拿捏不过！
所以赵妖女敢于理直气壮地呵斥白雨霏不讲礼貌，因为像白雨霏这样的正道修士，就不可能恩将仇报！
果然，白雨霏的反应，并不出乎赵妖女预料。
赵妖女喝斥之后，白雨霏微微一怔，似有些诧异赵妖女的勇气，但她并未发怒，反而认真对着倪昆拱手一礼：
“是我情急失礼了。倪道友救命之恩，成全之义，雨霏永记于心，定当报答！”
见拿捏住了白雨霏，赵妖女一时大为得意，还想说些什么，却被倪昆一把拉到身后。
“白仙子客气了。”倪昆含笑看着白雨霏，“我这婢女性子骄纵，语气太冲，若有得罪之处，还请白仙子见谅。”
白雨霏摇摇头：“她说的本就是实情，并无得罪之处。”
继而又实在忍不住好奇，问道：
“可是倪道友，此地乃是南海，在这仙音派统御之地，你为何能……”
倪昆微笑道：
“这是倪某的一点小秘密，恕我不能回答。不过白仙子但请放心，我倪昆，绝非魔道中人。我这婢女虽是仙音派弟子，但她对我唯命是从，忠我更甚于仙音派，绝不会向君玉娇出卖仙子。”
白雨霏本不该轻信。
哪怕她的通明剑心，此刻也并未在倪昆身上感知到丝毫恶意，可有过黎玉昆前车之鉴，她就应该加倍小心，不能盲目轻信剑心感知。
然而不知怎地，自潜入此间，看到炼丹时的倪昆起，她心中对于倪昆，就莫明升起一种极微妙的亲切感。
她也说不清那亲切感的具体来由。
只能强自解释，可能是因为倪昆救了她，还帮她摆脱了诅咒，乃至赠她“真龙之血”，帮她开辟了一条坦荡道途。
此恩堪同再造，感激之下，她便对他有了这种仿佛发自本能一般的亲切感。
因这亲切感，倪昆只一句话，白雨霏便相信了他。
同时她心里还为自己解释：我现在已恢复金丹修为，哪怕金丹品级跌落到了“一转龙珠”这最低一档，可倪昆不过是炼气后期，怎可能骗过我的通明剑心？
剑心感知他是善非恶，对我更无恶意，只有亲近，那就绝无错漏！
……
还是那间豪华舱室。
方才还稍有些紧张的气氛，已彻底缓和下来。
倪昆与白雨霏分宾主落座，赵妖女担当侍女，为二人奉上茶点。
倪昆以主人身份，请了白雨霏一盏灵茶，又笑问：
“仙子伤势既已大好，不知接下来有何打算？”
“我将离开南海，返回宗门。”
白雨霏坦诚相告，又凝视倪昆，缓缓说道：
“倪道友你呢？你气息正而不邪，又会炼丹，将来自有一番道途。但你既是男修，又身在南海，就算有着金丹前程，将来恐怕也难免要遭仙音妖女荼毒。你这位侍女……”
她看了赵妖女一眼，摇了摇头：
“你若晋升金丹，就算有这位仙音弟子作侍女，恐怕也挡不住其他金丹妖女的贪婪。”
倪昆笑道：
“我如今连筑基都不是，金丹离我未免也太远了些，暂且无需考虑那么多。”
白雨霏手拈茶杯，暗自咬了咬牙，沉声说道：
“恕我交浅言深。不知道友可愿前往天剑宗地域？若道友愿意，雨霏愿引荐道友，入天剑宗修行。”
这番话，她可是下了大决心的。
前次她对黎玉昆说过同样的话，转头就被黎玉昆背刺了。这一次，她之所以还愿对倪昆作此许诺，一是为了报答他救命、成全的大恩，其二就是出于那微妙的亲切感了。
也许一百个南海散修也凑不出半个好人，但白雨霏此刻就是愿意相信，倪昆或许就是南海散修当中，唯一一个好人。
“前往天剑宗地域？拜入天剑宗修行？”
倪昆沉吟一阵，问道：
“不知拜入天剑宗，可有何要求？”
白雨霏道：
“我天剑宗，对于根骨资质、剑道悟性要求颇高，收录弟子比仙音派还要严苛不少。之所以如此，一是因我天剑宗根本功法玄天剑典，及七大神通剑诀十分艰深，资质不够，实难修行。
“其二则是因为，玄罡界道消魔涨，我天剑剑修常年与群魔相争，若资质不够，修不成高深剑道，入我门墙，实是白白送死……”
顿了顿，她看着倪昆，“当然，我天剑宗也并非全员剑修，也有擅长丹、阵、符、傀等杂艺的辅助修士。道友既会炼丹，大可在后方清修，专研炼丹之道，无需上一线厮杀。但如此一来，就不能修习玄天剑典和七大神通剑诀了。”
听到这里，倪昆已十分心动。
玄罡界虽道消魔涨，能称“正道”的宗门有且仅有四个，但这四大正道宗门能支撑到现在，没被群魔剿灭，实力当然不弱。
尤其天剑宗，号称玄罡界杀伐第一，白雨霏成就中品金丹还不到一年，就可与金丹中期的君玉娇两败俱伤，其战力之强可见一斑。
倘若去天剑宗修行……
一大票超能打的剑修在前面顶着，自己在后方安心修行，只需要帮忙炼炼丹，这小日子未免也太舒坦了。
倪昆正要开口答应，侍立一旁的赵妖女却冷不丁说道：
“主上，天剑宗对人品要求可严了。想要加入天剑宗，哪怕只是做个辅助修士，也得经过‘问心台’考验的。”
倪昆一扬眉：
“问心台，考验？”
白雨霏道：
“问心台乃是我天剑宗开派祖师，以大神通设下的幻境，可剖开一切外在伪装，让人展现出最真之本心。凡入我天剑宗修行者，都需经历问心台考验。”
她看着倪昆，眼里满是信任：
“我落难时，毫无反抗之力，道友明明可以将我献予君玉娇领赏，乃至对我为所欲为，可道友不仅没有趁人之危，反救我于危难，乃至赠我真龙之血成全于我。我相信，以道友的心性，定能通过问心台考验！”
不愧是天剑金丹，看人真准！
哥们儿乃是内心光风霁月的好人来着。
倪昆笑着点了点头，忽然问道：
“不知天剑宗对于奴役他人有何看法？”
白雨霏斩钉截铁：
“若是以术法神通，强行扭曲他人意志，奴役他人，在我天剑宗看来，便是不折不扣的魔道行径，与滥杀无辜无异。”
倪昆又问：
“若奴役的是魔道中人呢？”
白雨霏眼神微妙地瞥了赵妖女一眼，轻声道：
“即使对魔道中人，要么斩杀，要么关押，奴役驱使……有违正道。”
此言一出，倪昆还没开口，赵妖女倒是嗤笑一声：
“不知变通，古板教条，所以你们正道，才会式微至此啊！”
白雨霏眼神愈发微妙——妖女，你脑子是不是不太好使？你确定你不是被奴役驱使的那个？
倪昆则摇头一笑：
“底线与原则，是不容突破与变通的。今天突破一点底线，变通一下原则，明天又突破一下，变通一二……日积月累，水滴石穿，原本的底线与原则，必将荡然无存。
“正因不知变通、古板教条，正道才能在这道消魔涨的当今，继续坚持存在下去啊……否则早与那些虽还不算魔道，但冷酷自私、弱肉强食的普通宗门一般无二了。”
白雨霏看向倪昆，原本清冷凌厉的眼神，早在不知不觉间，变得一片柔和：
“道友此番见解，正合我正道理念。不知道友可愿……”
倪昆满是遗憾地摇了摇头：
“罢了，倪某暂时还是不去天剑宗了……”
若单只奴役魔道妖女之事，相信就算天剑宗再是古板，看在他救了白雨霏的份上，也不会对他多加苛责。
毕竟他又不是天剑宗弟子，本就不受天剑宗门规限制，天剑宗最多不收他入门，却也不会责罚他，说不得还会允许他在天剑宗地域修行。
可问题是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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