弱点_贵太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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弱点

  福云酒楼,第二层靠窗的位置坐着一位二十多岁的公子,他穿着素色的锦袍,侧头眺望江边,一股清冷的气质无形地萦绕在他的周围,以至于周围的两三桌都没有客人接近。

  通往二楼的楼梯上,一位穿着浅粉色衣裙的女人走了上来,她戴着帷帽看不清模样,但身形婀娜,走路自带一股生人勿进的气场,她独身一人上了二楼,径直走向了窗边的位置。

  “久等了。”她落座在那位公子的对面,轻声细语,宛如黄莺出谷。

  “你能来就好。”坐在她对面的公子转头,赫然就是新近的钦差大臣——江淮大人。

  再看对面,一只莹白的手臂抬起,手指间握着一只蓝绿色的茶杯,玉指葱嫩,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人。江风徐来,撩起她面前的轻纱,一个侧面,让人见之忘俗。

  “这次承蒙娘娘举荐,江某不胜感激。”他说着感谢的话,但不必显得卑怯,反而是落落大方,不愧是江州第一公子。

  “实力所致,我不过是推波助澜。”她端起茶杯,轻抿了一口。

  “娘娘冒险前来,定是有事所托,但说无妨,只要江某能力所达。”

  “想让你找一个人。”她从袖中拿出一张纸来,递过去,“听说他也在南边,如果你有缘遇见他,为我捎句话。”

  “娘娘请讲。”

  “不管如何,我在京城等他回来。”

  “就这句话?”

  “就这句话。”

  她从腰间解下一个香囊,递给他:“这是信物,你别在腰间,若是他先看见你,定会来与你相见。”

  “好。”

  要说的事情已经完了,但两人谁都没有起身。

  “听说你还未娶妻?”她先开口问道。

  “是。”他应了一声。

  “当年之事,是我对不住你。”

  “娘娘不必挂怀,那些陈年旧事江某早就视为过往云烟了。”他淡然一笑,“这也是懿珠的命,她已经伏法,想来投胎的时候也能被阎王宽宥一二吧。”

  “你们读书人也信鬼神?”

  “谁还没有个寄托的念想,信总比不信要好。”

  信,还有来世,不信,那可真是尘归尘土归土了。

  舒慈起身,她浅浅一笑:“既然如此,懿珠的坟前,为我也供上三柱香吧。”

  江淮起身拱手:“江某替懿珠谢过娘娘,想必这一刻她已等候多年。”

  走出福云酒楼,紫婵默不作声地跟在舒慈的身后。

  “紫婵,还记得那年咱们去金山寺吗?”舒慈突然问道。

  入宫之前,每年都会去金山寺,但紫婵竟然一下子就明白她说的是哪次。

  “记得。”

  繁华的街道,两边琳琅满目的商铺,走街串巷的小贩,挽着竹篮的妇人……在这繁杂的场景当中,主仆俩一前一后的走着,彼此都缄默不语。

  那年上金山寺,好几家的小姐在寺院后的竹林里举行了赛诗会,沈懿珠夺得了诗魁,她大笔一挥,题了一幅字:“取次花丛懒回顾,半缘修道半缘君。”

  那时,大家都知道这“君”指的是谁,沈懿珠也毫不否认,爽快的说:“若有朝一日我能嫁与他,届时请大家喝最好的桃花醉!”

  如今,桃花依旧笑春风,而佳人已成一抔黄土。

  那年,沈家卷入了谋逆案,与北狄人来往的书信在沈懿珠的闺房被收了出来,而在这书信里,大多都是她和舒家长女舒慈来往的笔迹,北狄人正是通过两人的字里行间寻到了一些信息,当年年底并举兵侵犯南秦边境,打家劫舍,边境告急。沈家人入狱,拒不承认叛国投敌的罪名。而此时,被牵扯到的舒慈也要被一块儿下狱,因她是太后的侄女,所以只圈禁在府中一隅,任何人不得靠近。

  之后,舒慈的兄长找到了隐藏在舒家的细作,还了妹妹的清白。这位细作,正是舒慈的乳母。

  沈家背国在前,背友在后,无德无义,遭受千万人唾骂。沈家懿珠在狱中自尽,临死前留下绝笔书,称愧对舒慈,唯有以死谢罪。

  第二年,舒慈入宫,随后承恩侯夫人逝世。

  “紫婵,如果不是我发现了乳母的问题,沈家就不能被定罪。”舒慈轻声说道,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意,淡淡的,风一吹就散。

  “主子,如果这样说,那岂不是可以追溯到如果乳母不是北狄人就好了?”

  “可到底是我亲手把罪证交给了兄长,所以才导致沈家满门覆灭。”

  “沈家愧对皇恩,愧对南秦的百姓,覆灭不足惜。”紫婵说,“倒是主子您,因为对懿珠小姐的感情而一直内疚着,这可不像您。”

  “哦?那我该如何?”走在喧闹的街道上,两人的谈话声瞬间就被空气飘走了,有种说不出的安全感。

  “大是大非面前,您从来也没有怀疑过。”

  “可那是懿珠啊……”

  是江淮未过门的妻子,沈懿珠啊。

  雷不劈在自己的身上,谁知道被雷劈的滋味儿?不失去一位挚友,谁知道伯牙失去钟子期后是何等的寂寞无奈?

  沈懿珠啊沈懿珠,就算打定主意利用我,你怎么也不会做得高明一些呢?

  这天,路过凤翔街的人都看到了一位着浅粉色衣裙的姑娘,她姿态随意地走过众人的身边,像是一缕风,像是一场雨,来去了无痕。其余人好像都变成了暗灰色,只有她是一抹亮色,穿过凤翔街,走过六里胡同,然后消失了……

  有人说,那姑娘长得像一个人。

  “谁?”

  “舒家的那位。”

  “怎么可能!”

  “怎么不可能?”茶馆的掌柜的抚了抚胡须,高深莫测的说,“十一二年前,她和很多官家小姐经常爱约在我们这茶楼斗诗,我见过。”

  “你多大岁数?”

  “当时二十来岁,现在三十有余啦。”总爱得赏赐的小二变成了掌柜的,时间一晃都是这么多年过去了。

  “吹牛,都十几年的事情了,我不信你还认识她!”

  “对啊,都过了这么多年,你还认得出那位贵人?”

  掌柜的站在柜台后面打算盘,懒洋洋地看了一眼围着他的人,这些人各执一词,莫衷一是。

  他轻笑一声也不多言,手里的算盘噼里啪啦地打响。能说什么?见过那位的人,没有人会轻易忘掉,即使她戴着帷帽,但当时在店里的他还是一眼将她认了出来。

  再说,有谁会路过他店门口的时候随手就扔给门口的叫花子扔一袋铜钱呢,是她,一准儿没错。

  “你今天出宫去了?”

  寝殿里,她倚靠在榻上,面前是翻窗进来的皇帝。他面无表情的问她,仿佛是捉住妻子和其他男人私会的丈夫一样。

  “嗯。”她一手拿着团扇,轻轻地摇着。

  “私自出宫,哼,你的胆量倒是不小。”他冷笑一声,坐在一边的圈椅上,端起茶杯。

  “不是有皇上替我掩护吗?”她睁开眼,美目流转,风情万种。

  茶水已经凉了,骆显嫌弃地放下茶杯:“朕只答应对你的暗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可没说你可以随意进出行宫。”

  “那我就出了,又进了,你要如何?”她晃了晃扇子,慵懒地说。

  骆显:“重则圈禁,轻则杖则二十。”

  “那你圈吧。”舒慈打了一个哈欠,坐了起来,看了一下更漏,发现时辰不早了。

  骆显勾起一笑:“太重了,显得朕太刻薄,就杖则你二十罢了。”

  舒慈收敛了笑意,皱眉,他莫不是说真的?

  说完,他几步上前,搂着她的腰将她提了起来,然后扔到了背上。

  “啊——”

  “朕亲自执刑。”

  所以,还是想行禽兽之事。

  骆显扛着她就往大床那边走去,舒慈连连喊停,可他充耳不闻。

  “停下!真的停下!”

  骆显根本不听,反正好说的结果是被她踹出寝宫,要像前两次那样直接粗暴镇压,说不定她就无计可施了。

  “嗖——”

  一张渔网迎面而来,骆显扛着她闪身躲过,还没来得及松口气,脚落在一块黑色的地砖上,两侧有箭矢飞来。

  “啊——”舒慈捂住脸。

  箭矢凌厉的划破空气,来势汹汹,可是下一刻就被人斩断成两截。

  躲过层层暗算,骆显把人甩在了大床上,气恼:“你还有什么招数?一并使出来罢!”

  舒慈往后缩了两步,趁他要上前的功夫,她手一伸,从枕头底下抽出长鞭,长鞭一抖,“唰”地一声响,威力无穷。

  “来啊。”舒慈握着鞭子,笑得极为妩媚。

  骆显上前,轻蔑一笑:“你以为这就把朕给难住了?”

  “尽管来试。”

  说完,长鞭一挥,直飞向他的脖颈。骆显没有躲,他伸手握住长鞭,“啪”地一声响,鞭子打在了他的手心,有血印出现。舒慈也没有想到他不会躲,愣了一下,就这一下的功夫,他用手转了两圈,鞭子缠上他的手腕,用力一拉,美人就滚入了他的怀里。

  “你的手不会断吧?”舒慈扑入了他的怀里,第一反应就是抓住他的手看,她那一鞭子可使了九成的力气,就是料定没人敢直接来用手抓。谁知道,今天却遇见了一个棒槌。

  “试图弑君,你有几颗脑袋?”他神色淡漠的看着她。

  舒慈说:“我怎么知道你会用手来接,你不是会躲吗,躲开不就行了!”

  “哼。”躲?是他会做的事吗?

  “上点儿药吧,血糊糊的,忒恶心人了。”舒慈摊开他的手掌,一边看一边嫌弃。

  骆显:“恶心?”

  “你等着啊。”舒慈扔了鞭子下床,往外间走去。

  骆显还沉浸在她那句“恶心”当中,这么多年,她还是第一个说他恶心的人,他实在是……又气又怒。

  药拿来了,舒慈不客气擦了擦他的手掌然后把药粉洒在上面,也不问他痛不痛,然后就是一顿包扎。

  “你是女人吗?”他也开始嫌弃她了。

  “你不知道吗?”她看了他一眼,白眼。

  包扎完了,她说:“回去让李江重新给你弄一遍,我不擅长这个。”

  骆显掀开她的被子躺上床,舒慈错愕:“你还不走?”

  “你刚才说朕什么?”

  “我说你什么了?”舒慈回忆。

  “恶心?”他提示。

  舒慈:“……”

  他拍了拍身侧的床,说:“躺下来。”

  舒慈看他:“你觉得我有这么傻吗?”

  “你比朕想象中的要傻得多。”

  舒慈不想跟他进行这种无意义的交流,起身准备离开。骆显拿起刚才她扔在一边的鞭子,直接挥向她的脚腕,一扯,舒慈一个踉跄,摔倒在地。

  “疼吗?”他躺在床上,悠哉悠哉的问。

  舒慈跪在地上,转头用狠厉的眼神看他。

  “看,朕对你多好,刚才朕被你甩一鞭子的时候,你可没问朕疼不疼。”他单手枕在脑后,笑得十分奸猾。

  舒慈:“……”

  认栽,她起身欲走,他在后面挥了挥鞭子,她警惕地转头呵斥他:“你到底要干什么!”

  “躺过来。”他拍了拍身边的床榻。

  舒慈仰头,闭了闭眼,然后转身上前,掀开被子躺了进去。

  他翻身,用手圈住她,凑在她的耳边,问:“还记得那个三尺高的玉佛吗?”

  “……”

  “就是之前你想要的那个?朕在先帝的私库里找了出来,送给你好不好?”

  “……”

  “说话。”

  舒慈睁眼看他:“不记得,不想要,闭嘴。”

  骆显的笑意顿时烟消云散,他捏着她的脖子将她转过来对着自己:“再说一遍。”

  舒慈伸手,堵住双耳。

  嘴唇传来痛楚,她嘤咛一声,痛得呼出了声。

  他唇上挂着她的血迹,单手抚过他的脖颈,然后一直往下,入了被窝里……

  “朕说话,你敢不听?”

  他伸手抚在她的翘臀上,用力往他的方向一揽,她全身都贴在了他的身上,两人之间再无缝隙。

  舒慈气得眼睛发红,瞪着他。

  “这味道,朕甚是想念。”他低头,含住她的唇瓣,认真的摩擦吮吸,“出宫可以,见朝廷官员也可以,为什么不告诉朕一声呢?”

  她浑身一个激灵,瞬间明白了过来。

  “江淮……”他吻过她的脸颊,凑在她的耳边,舌头一卷,她小巧的耳垂落入了他的口中,“朕的这位钦差大臣,风流倜傥,一表人才,你们幼时就已经相交了,朕竟然才知晓。”

  舒慈可以跟他抗衡,床榻上斗,后宫里斗,甚至是朝堂上斗,都行。但她唯独不愿意牵扯出一个人,那就是江淮。

  她伸手圈住他的腰,说:“不见了,再也不见了。”

  “真的?”他胸腔震动,勾起她的下巴,用一双比鹰还锐利的眼睛审视她。

  舒慈偏头,倒在了他的颈窝处,轻声细语:“我说没说过,我舒慈要的男人,一定是这天底下最有权势的男人。”

  “是吗?”他低头笑道,伸手撩过她的发丝。

  “嗯。”

  长鞭被扔在脚踏上,掌风震动,床前的三层帷帐都落了下来。

  春情无限,一室旖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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