巫蛊之术_贵太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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巫蛊之术

  据说纪贵妃流掉的那个胎儿是一个男胎,都成形了。皇嗣接连陨殁,皇室的头顶上犹如罩了一层乌云,外面冰雪连天,室内也是寒风瑟骨。

  太后痛心疾首,一边怪纪贵妃不知轻重,一边势要追查她小产的真相。

  “我的孩子——”

  里面,传来一声惨烈的哭嚎,那是纪贵妃醒来后得知自己流产发出的绝望的惨叫。

  太后闭眼,不忍听。

  皇后步入了内室,坐在床榻边的绣凳上,说:“事已至此,你再懊悔也没用了。如今母后和皇上决意要为你讨一个公道,这可是大好机会,别让害你的歹人逃脱了。”

  “害我?”纪贵妃愣愣的,眼珠子也一动不动,像是入神了一般。

  “你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去湖边,又是怎么摔倒的,这些一一告知于本宫,本宫一定会转述给太后,为你讨回公道。”皇后鼓励她。

  纪贵妃抱着被子傻傻的:“孩子,我的孩子——”

  皇后见她像是失心疯了一般,不禁气馁,难不成在她这里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了?

  “皇上驾到!”

  外面有太监唱喏,纪贵妃突然从床上窜起,左右两个宫女都没有把她拉住。

  “皇上,皇上!”她凄厉地叫着,朝着外面跑去。

  “娘娘,您现在不能下地啊!”

  “娘娘,您保重身子啊!”

  骆显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,他一把扶住冲出来的纪贵妃,说:“别胡闹,回去。”

  纪贵妃见到他,欲语泪先流:“皇上,咱们的孩子没了……”

  说实话,骆显并不在乎这个孩子是生是死,对于他来说,没有出生的孩子都是变数,它们毫无自保的能力,于是只能依靠自己的母亲,如果母亲蠢一点笨一点,那么它们的下场可以想见。

  虽然对孩子无感,但却对纪贵妃如今的状态有几分同情,说到底,还是自己给了她希望。

  “睡床上去,事情到底如何,朕会查个水落石出的。”骆显扶着她,把人按上了床。

  纪贵妃期待的看着他,一双眼睛哭得通红:“皇上,您不怪臣妾吗?”

  “保重身子,别想太多。”骆显说。

  皇后在一边像是被忽视了一样,看着这对男女“你侬我侬”,几乎要把护甲给掐断了。

  “皇后。”骆显转头看她。

  “臣妾在。”皇后蹲福,低眉顺眼。

  “这件事就由你来主理,五天之内必要查出真相,否则……”骆显的眸色一闪,“朕会亲自来查。”

  皇后身躯一颤,几乎怀疑他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。

  “是,臣妾接旨。”

  但纪贵妃好像并不怎么相信皇后,她侧着脸没有看她,连一丝假装的恭敬也欠奉。

  骆显安排妥当后出了内室,给上坐的太后请了安,说:“母后,夜色渐深了,朕送你回宫吧。”

  “好。”太后起身,母子俩相携走出了延禧宫。

  将太后送到了寿康宫,骆显没有马上离去,他斟了一杯茶放到太后的面前,说:“此事,母后如何看?”

  太后瞥他:“皇上好像并不伤心。”

  “一个注定活不下来的孩子,朕何必伤心?”骆显端起茶杯。

  “为帝者冷血无情,可以作出精准的判断。但过分的罔顾他人的感情,也称不上是一个合格的帝王,起码在体察民情方面,他就是注定失败的。”太后说。

  骆显回道:“朕并不是冷血无情,只是那孩子也不是朕的,朕如何伤心得起来?”

  “皇帝,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?”太后放下茶杯,一声沉重的响声。

  “那晚贵妃给朕下了药,但事先被朕察觉,朕不欲让她得逞,所以借着龙十脱身。”骆显说道。

  “你……”太后眼神一暗,似乎是暗藏着杀机,“看来你还是为了她。”

  “不全是。”骆显嘴角一掀,有些嘲讽,“自从纪氏入宫以来,纪家的人在前朝上蹿下跳,出尽风头,虽纪阁老一人还算清醒,但已经约束不了他的子孙。”

  “朕摆了贵妃一道,不过是想给他们提个醒。这皇恩来得快去得快,朕给了,他们就得跪着受了,朕要是不给,他们也别存什么其他的心思。”

  太后听来,知道骆显并没有完全被儿女情长蒙住了眼,这才隐匿了刚刚一瞬间暴起的杀心。

  “后宫是前朝的一个风向标,风哪儿吹,前面的人就往哪儿跑,皇帝做得对。”太后点头赞赏。

  骆显轻笑,手指摩擦着杯身:“所以母后应该放下心来,贵太妃虽然对朕有一定的影响力,但舒家在朝为官的人并不多,且她父亲庸碌,兄长又早就破家而出,她在朝局上对朕的影响却是这个后宫里最低的。”

  “一个女人要是有野心,自然会在前朝培植自己的亲信,这一点皇帝也不要松懈了。”太后提醒道,“自古后宫不得干政,无论她对你的影响力如何,你都要记得,自己首先是君王,黎民苍生为重。”

  “儿臣谢母后教诲。”

  天空淅沥沥的下起雨来了,舒慈坐在榻上打完了一个盹儿,醒来一看,天色又黑了几分。

  她走到窗前,撑在窗台上看外面的雨景,一股萧瑟凉薄的感觉顿生。

  “娘娘,您身子还没有大好,还是离窗边远一点吧。”紫婵端着茶进来。

  舒慈笑着说:“无妨,本宫穿得厚实。”

  “娘娘,您这么晚还不睡,是在等人吗?”紫婵放下茶具,笑着问道。

  舒慈转头,眉毛一竖:“本宫是睡不着!”

  紫婵笑笑不说话,但表情摆明了是不相信,不欲跟她唱对台戏。

  舒慈叹气,伸手合上窗,连紫婵都能看出她的心思,她最近是怎么了?

  “别忙活了,安寝吧。”舒慈转头说道。

  “是。”紫婵上前,帮她宽衣解带。

  躺入被窝,她睁着眼,睡意全无。脑海里转动着许多人影,盯着床顶,似乎在思考什么。

  翻了个身,看着一下子暗淡下来的寝殿,听着紫婵悄声推门出去的动静,有种孤寂感从脚底蔓延了起来。她在期盼什么?

  纪贵妃今日小产,他一定会陪在她的身边才是。说不定两人温言细语,加之他对她的愧疚,爱火重燃也不是不可能的。

  手指捏紧了枕头,她闭上眼,强迫自己入眠。

  很多个夜晚她都是这样入睡的,一个人,一张床,没道理会不习惯的。她这样催眠自己。

  面前的帷帐被轻轻吹起,哪里来的风?她掀开被子坐了起来,以为是紫婵忘记关窗户了。

  撩开帷帐,一个黑影站在他的面前,他浑身都湿漉漉的,正拿着巾子在擦脸。

  “你……”她愣在当场,昏暗的光线里,她却一眼认出了来人。

  “知道朕要来怎么也不留门,朕还是翻窗户进来的。”骆显扔了巾子,头发仍旧湿了大半,看起来有些狼狈。

  “谁知道你又要来做贼!”她哼了一声,嘴角却悄悄地扬起。

  “让你的丫环烧水,朕要沐浴。”他解开纽扣,脱下湿袍子扔在一边。

  “你等着。”舒慈扯过一边的外衣披在肩上,快步朝外间的抱厦走去,紫婵在那里值夜。

  骆显转头看她,觉得她好像与平时有些不同。

  热水烧好了,他踏进浴桶,她跟着进来。

  骆显挑眉,似笑非笑的看着她:“怎么,等不及了?”

  舒慈把手里的巾子扔在他的脸上:“本来准备帮你搓澡的,现在看来,你是不需要了。”

  “过来。”骆显拿掉巾子,在桶里打湿,拧干。

  “做什么?”她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,不动。

  “朕想问你个问题。”

  舒慈上前:“什么问题?”

  他一把拉过她,让她趴在浴桶的边缘。水汽升了上来,她的一张俏脸被蒸汽打湿,朦朦胧胧的,有些稚嫩的感觉。

  “今日怎么对朕这么好?”他伸手抚上了她的腰肢,揉捏了两下。

  舒慈微微一颤:“你是贱皮子?人家对你好你也要问个为什么?”

  “别人朕不问,是你的话……”骆显眉梢上扬,“朕真得好好问问。”

  舒慈深吸了一口气,想挣脱他,却被他大力地按住,差点儿一头栽进浴桶里。

  “好好好,我说。”舒慈拗不过他。

  骆显:“说吧,朕听着。”

  “刚刚我在榻上小憩了一会儿,做了一个极可怕的梦,被吓着了。”她撅起水润的红唇,可怜兮兮的说,“这一躺上床就想起梦里吃人的恶魔,吓得不敢入睡。”

  她伸手圈住他的脖子,声音软得不像话:“幸好你来了,不然今晚我肯定是睡不着的。”

  “是吗?”他尾音稍稍上扬。

  “当然。”在她看不见的地方,她咬牙切齿,骗鬼都比骗他容易吧。

  骆显一下子将她拉开,手掌顺着她的衣襟往里面探去:“可朕来了你也睡不着的,怎么办?”

  像是蚂蚁在啃她的锁骨,痒痒的,让人脊椎发麻。她娇哼了一声,说:“你还洗不洗,不洗咱们去床上……聊聊?”

  唰啦——

  某人出浴,水珠溅了她一脸。

  “你轻点儿啊!”她抹了一把脸。

  骆显跨出浴桶,浑身不着一物,就那样站在她面前,扯过浴巾擦身。

  舒慈惊呼一声,第一反应就是捂眼睛。

  温热的躯体靠近,他一把将她搂了起来,她的双腿条件反射地缠绕在他的腰上,他哈哈大笑,带着她往床榻上走去。

  如此阴雨连绵的夜晚,落叶入泥,花瓣跌土,万物萧瑟,却正是行亲密之事情的好时候。

  抱着更暖和嘛。

  皇后负责审理纪贵妃小产一案,第一件事就是把玉贵人捉来,严刑拷打不敢,但言语逼迫却不是什么难事。皇后的人轮流上阵,不分昼夜地询问玉贵人,势必要把贵妃流产的事情和她绑在一起。不过才两天,玉贵人就形销骨立,似乎不堪重负了。

  “臣妾真的没有说什么话刺激贵妃娘娘,臣妾冤枉啊……”暗室里,玉贵人被绑在椅子上,几个嬷嬷轮流询问她,她的精神已濒临崩溃。

  外间,落雪向皇后进言:“如此问下去也没有什么进展,不如搜一下玉贵人的住处,说不定能发现什么呢?”

  皇后侧头:“你是说……”

  落雪上前,低声说道:“让人小产的方法有很多种,也不一定是玉贵人说话刺激了贵妃娘娘……”

  “传本宫的旨意,去搜祥福宫。”皇后的思路被打开,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。

  “是,奴婢遵旨。”

  祥福宫

  贤妃坐在主殿上,看着外面的宫人进进出出,眉头皱得死紧。

  “娘娘,皇后娘娘也忒过分了,搜玉贵人的寝殿怎么把咱们宫里都翻了一遍啊。”

  “皇后毕竟是皇后,她想做什么,难道咱们这些人还敢说不吗?”

  “听说玉贵人一直被圈在坤宁宫,也不知道如何了。”

  “她是个好的,本宫记着了。”贤妃微微一笑,似乎很是满意玉贵人没有把她牵扯出来。

  搜查完毕,不负皇后所望,他们在玉贵人的床底发现了射偶人,上面写着贵妃的生辰八字,还在她小腹的位置插/入了不少的银针。

  皇后把证据呈交给了太后,言语之间颇为愤恨:“想不到玉贵人竟然在宫中行巫蛊之术,实在是可恨至极!”

  太后拿着玩偶左右翻看了一下,问:“这是在玉贵人的床底找出来的?”

  “正是。”

  “就是这个,诅咒了贵妃的孩子?”

  “联想贵妃小产时的症状,臣妾认为确是如此。”

  太后轻笑了一声,说:“辛苦皇后了,这射偶人就留在哀家这里吧,皇后查案也累了,先回坤宁宫歇歇吧。”

  “母后?”皇后有些不明白太后的意思,现在证据确凿,难道不应该立马逮来玉贵人问罪吗?

  “哀家要把证物交给皇上,让皇上来决断。”太后说,“皇后放心,哀家很皇上一定不会让害贵妃的凶手逃脱。”

  不知为何,皇后的脚心有些发凉,她看着太后在笑,却从那笑里读出了几分凉意。

  “臣妾,告退。”

  皇后离开,太后冷笑一声,扔开射偶人。

  “聪明反被聪明误。”太后轻哼一声,“去请皇上吧。”

  “是。”一直陪伴在侧的徐嬷嬷应道。

  太后能看出的端倪,骆显怎么会看不出来?

  骆显冷笑:“可惜朕这个皇后的功课没有做到位,玉贵人生于蒙族,最擅长之术应该是制蛊,而不是这个哄人的玩意儿。”

  制作蛊毒,是蒙人的拿手戏,据说养了多年的蛊虫听得到主人的号令,一旦钻入人的血脉之中,不消五日,寄主必亡。玉贵人既然是蒙人,那她为何不用本族人擅长的制蛊之术,而用这个除了吓人毫无用处的巫术呢?

  拿起那个写着贵妃生辰八字的射偶人,骆显真是笑不出来。

  “愚蠢至极。”

  太后说:“这贵妃流产的事,到这一步,哀家总算有几分明白了。”自然是与皇后脱不了干系。

  “元氏心术已坏,废黜她已是迟早的事情。”骆显说。

  “凡事都讲证据,只咱们母子知道还不够,要找到她害贵妃的真凭实据才行。”太后说。

  “这个母后放心,雁过留声,以她的脑筋,藏不了多深的。”骆显轻笑,这笑容里,自然包含着对皇后此番作为的鄙夷。

  有些人聪明,不用害人就能达到自己的目的,比如舒慈。

  有些人假聪明,害人害己,最终成了一大笑话,比如接下来的元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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