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6章 裴大儒
青叶很有压力。
东家新招给老夫人的婢女，比她漂亮比她机灵懂事，做事还利索，更重要的是比她瘦，吃的还少。
唯一的安慰是，那个叫翠珠的婢女是伺候老夫人的，很少在东家面前晃。
然后没几日，又来了般可姐弟。
般可又聪明对东家又忠心，身手还好到飞起。
她跟着东家这么久，也看出来了，东家就喜欢身手好的下属。
这次东家临时决定来落霞山，她眼巴巴地盯了好久，就怕东家不带她。
她连一哭二闹三上吊都准备好了，非跟上不可。
还好东家没有落下她的打算，青叶眉开眼笑地吨吨吨钻进了马车，无视后面眼巴巴的王掌柜和王婶子。
……
天刚放亮，李堇一行人就出发前往落霞山。
朝阳初升，他们就到了落霞山山脚下。
京城方向，一辆富贵豪华的马车在众多侍卫的守护下，也一路向落霞而来。
“季大爷季夫人请。”
一个十来岁的书童将引着李堇一行人到了一处小院子。
“我们落霞山庄的大厨房每到膳点会给诸位贵客送来膳食，除了山顶的落霞居是我家先生一家的住处不能闯入，其他地方，季公子季夫人都可以随意。”
小童一串话一气呵成，听得出说过无数次了。
季言安点头谢过小童，葛杨递过一个装着银角子的荷包。
小童神色镇定地接过，并无太多欢喜。
“小哥儿且慢。”
李堇出言喊住小童，从包袱里翻出一个油纸包，圆润的指头挑开细麻绳的结，将油纸打开来。
几个小杯子状的黄色糕饼露了出来。
“要不要尝尝？”
小童伸长脖子看着油纸里的糕饼，阵阵甜甜的奶香扑鼻。
忍了忍想拒绝，又忍不住咽了口口水。
举起一根小细食指，放到脸前，小童认真道：“我就试吃一个。”
李堇笑盈盈地点头。
小童捏起一个黄色糕饼，放到鼻子底下，用力地嗅了嗅。
好香好香。
张口啊呜咬了一大口，饼皮的酥脆加上软嫩的内馅，好吃要似乎要长出小翅膀。
小童不自禁地眯起眼睛，享受地发出呜呜声。
几口吃完，轻轻吧唧吧唧嘴。
眼巴巴地盯着李堇手中的糕饼。
李堇故意将装着蛋挞的油纸包凑近小童。
“好不好吃？还想要吗？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，我就送给你。”
小童脸上艰难地挣扎了几息，最终还是喜不自胜地将油纸包搂到怀里。
然后一本正经得像个小大人，摇头晃脑地道：
“季夫人你好，我叫尹小川。这个糕饼叫什么？是哪里买的？”
这么好吃的糕饼，他竟然不知道没买到过，太亏了。
“这是我做的喔，外面没有得卖？你要是喜欢，下回我再做送些给你。”
转头环视了一圈，这个小院子好像就中间一间中厅，左右两边各两间房间，没有厨房。
尹小川也发现了这点。
皱着眉头想了想，对李堇道：“季夫人，你们跟我来，我带你们换个院子。”
“客人住哪个院子可以换吗？”
“一般是不行的，不过我可以。这整片山腰都是小院子，住不完的，空着也是空着，我换一间给你们就是了。”
李堇有点担忧，“你不会被管事骂吧？”
尹小川瞪大眼睛，他被小瞧了？
“才不会呢，这点小事情，不至于骂人的。”
顶多被爹说几句，为了那个叫‘蛋挞’的好吃的，说几句算啥？
没错，尹小川的爹，就是山腰这片客院的管事。
尹小川带他们到另一边两进的小院子入住。
这个小院子前面的布局和刚才的相似，多了后面第二进的罩房。
厨房就在后面罩房。
后院还有一口水井。
住这个院子确实要方便许多。
尹小川抱着油纸包喜滋滋地离开，青叶和葛杨忙前忙后地收拾了起来。
季言安翻找着书箱里的文稿。
“先休息一会儿，看书也不急在一时。”
季言安摇头道：“不看书，我把几篇准备好的策论翻出来，一会去拜访裴大儒的时候，顺道请裴大儒指点几句。”
李堇汗颜，季言安可真是物尽其用。
连第一次上门，登门拜访都不放过请教的机会。
不过这也另一方面说明了季言安的认真，他决定要赴考春闱，就争分夺秒地读书作文，从未懈怠。
这就是典型的，比你聪明的人，他还比你更努力。
“我也要去吗？”
“我们同去吧。”
季言安找好了文稿，放在书桌上，用镇纸压好。
转头细细给李堇解释落霞文会的由来。
与裴大儒文名冠绝南离同样，裴大儒与夫人的伉俪情深更是南离皆知。
裴夫人未婚前就是大才女，嫁给裴大儒后，喜爱执笔弄文的习惯也未改变。
裴大儒怕夫人无同道中人论文谈诗太过孤单，举办的文会，每每都会注明，盛情邀请携家中女眷参加。
若是哪位才子的夫人才情惊人，得裴夫人喜爱，成为座上宾，以后还可带着夫君上门做客。
这样一来，夫君不就能顺带得到裴大儒指点了？
李堇捏着下巴，促狭地道：“所以，相公的意思，是希望你娘子我好好表现，提携提携你？”
季言安配合地双手交叠，推回胸前又推出去，对着李堇行了个礼。
“那就烦劳娘子了。”
“嘻嘻嘻。”
李堇被季言安逗得眉开眼笑。
不过，对于能否得裴夫人青睐，她并无多大信心。
“我虽读书作画，但是跟那些闺阁千金肯定没法比的，要得裴夫人青睐怕是不易，届时，你可别失望。”
季言安屈起中指，轻轻叩了叩李堇光洁白皙的额头，笑中带着宠溺。
“我跟你开玩笑罢了，你也别多想。
事实上，裴大儒文会让人携带夫人，确实是因为想给裴夫人做做伴。
若是正好能有一二夫人，能跟裴夫人投缘，自是好的。
但也不至于因为夫人才情惊人就对其夫婿高看一眼。”
李堇点头，她也觉得如此。
“到时候文会，是男女同席吗？”
“是的。”
季言安斜睨了李堇一眼，堇娘是想还是不想跟他同席？
“不是男女有别吗？”
“南离对男女大防没有看得那么重，也就未婚女子才不可列席。”
李堇点头，这样真是不错，分开两处倒没啥，只是一群女人在一起，难免总要出点摩擦，惹人心烦。
男女同席，大家也都顾忌点体面。
不过，不对啊。
“上次在齐府，不是男女宾分开的吗？”
季言安耐心地解释道：“一般家中宴请，确实多是男女分席。家宴的话，人员复杂。混一起不好。文会大多都是学子才子，文人墨客，男女同席居多。”
李堇听明白了，通俗地说，就是文会的对象素质高点，不至于几杯酒下肚，冲撞别人家的女眷。
“那我们现在要去落霞居求见裴大儒吗？”
“休息两刻钟就过去吧。”
“那我去准备一些见面礼。”
李堇之前就有准备，现在去取出来规整好便可以。
取出一盒桂花小米糕，放入食盒。
又取出一个早在潭州家中就备好的锦盒。
这个锦盒，才是重头戏。
这是李堇折腾了两个月的成品，只给季言安留下了一半。
李堇敢拍胸脯保证，这份礼物，绝对没有哪个文人能拒绝，更别说裴大儒这样一个大文豪。
她要凭这份礼，砸出一份好感来。
确保，就算季言安无法拜师，也能留在落霞山，得到裴大儒的指点。
落霞山的景色很美。
漫山遍野都是花果树木。
此时已经入冬，李堇和季言安都穿上了棉袄。
李堇和季言安没有走大路上山。
两人在尹小川的指路下，走的一条近路小道，葛杨提着食盒，般可抱着锦盒跟在两人身后。
山风吹来，吹着两人的薄披风猎猎作响。
般可上前几步，走在李堇的右前方，正好挡住吹往李堇的风。
季言安脚步顿了顿，有点懊恼。
他怎么没想到要替堇娘挡风？
幽怨地看着一眼般可的背影，季言安瘪了瘪嘴，牵着李堇的手握了握。
“嗯？”
李堇不解地转头看着季言安，捏她手干嘛？
季言安没回答，握得更紧了。
沿路种满梅树。
不同于京城的梅花，一般开在元月。
晋安郡地处南离东南方，一般刚入冬，就达到了开花的温度。
此时此地，红梅争相竟放。
南离四季无雪，红梅没了白雪的点缀，虽然少了点红白相撞的冲击，但是没了雪的厚重，红梅也显得浓烈了些。
几人漫步在山路小道间，闻着梅香，赏着红梅，倒也别有一番意趣。
细碎的脚步声传来。
“咦？”
脚步声戛然而止，层层叠叠的花枝间，站着一个身穿紫衣的女子。
女子右手执剪子，左手挎着一个小竹篮，里面装着半篮子红梅。
“你们是？来参加文会的客人？”
女子朱唇轻启，犹豫着开口问道。
在见到这女子的瞬间，季言安就往旁边走了几步，背对着女子。
李堇只得上前两步，施了一礼，带着歉意道：“正是，可是打扰了裴小姐？”
裴清清诧异地仔细端详了李堇好一会儿，确实是不认识的。
“你见过我？你怎么知道是我？”
“只有主人才会称我们是客人，据我所知，裴大儒只有一位独女。”
原来是这样。
“你们这么走这条小道上来了，这小道客人都不知道的。”
所以她才会在这里采梅花。
李堇没想到尹小川指引她走得，这还是一条内部通道。
不想连累那个小家伙，李堇想了想道：
“听山腰客院的小厮闲聊说到这小道，我们并不知道这里不接待客人，我很抱歉，是我们唐突了。”
李堇弯腰施了一礼。
裴清清忙摆手道：“这也不是不能走，只是外客不知道少来而已，这里到我家确实比大路那边近多了。”
“一路梅花也极为赏心悦目。”李堇附和道。
裴清清秒目一亮，“你也觉得我家这红梅好？”
“自然极好。”
“我也觉得我家这片红梅好。”
裴家这红梅只是很普通的品种，是从野山梅剪枝培育的，花朵较其他红梅要小，也没有那么香。
和裴清清来往的小姐妹都不太喜欢这片红梅，她们喜欢的是另一边的名品梅花。
小细梅、品字梅、黄香梅、洒金梅，她们都喜欢，唯独看不上这片野红梅。
她们说它红得艳俗。
但裴清清却独爱这片野红梅。
李堇指尖轻轻触碰梅花，沾染些许上门的露珠。
“我不懂赏梅，只是觉得这梅花红得夺目，红得纯正，香味也不重，不会被熏得头晕，挺好的。”
李堇外行的话，却让裴清清有一种找到知音的感觉。
她也喜欢这野红梅纯正的红。
虽然她懂梅花，这点她跟眼前这女子不一样。
“我采了好些红梅，打算制点香露，回头我送些给你可好？你是住在山腰哪一个客院？”
李堇有些惊讶，没想到裴小姐这么热情。
“我叫李堇，裴小姐唤我堇娘便是。我住在青竹七号小院。”
裴清清有点不好意思，她忘了自我介绍了。
“我叫裴清清，堇娘，你唤我清清就好。我回头把香露制好，就送去给你。”
“那我就先谢过了。”
李堇没有拒绝，笑意盈盈地应了下来。
裴清清看了一眼背对着他的男子，她知道那人定是堇娘的相公。
她这边拉着堇娘说话，劳烦她相公等许久，裴清清有些不好意思。
和李堇告辞，提着小竹篮，走进了梅林深处。
“言安，我们走吧。”
季言安点头，回头身来，一行四人往山上而去。
……
落霞居。
裴大儒今年不过四十许，不似一般中年男子的大肚便便。
他身姿修长，下巴留着一簇美须，面部光洁，只有额间和眉角有些许皱纹，隐约能看出岁月的痕迹。
此时，裴大儒正伏案作画，画的是一副美人图，图中的美人就是窗外坐在摇椅上，翻阅这书卷的裴夫人。
院中一派安然，一副岁月静好。
“叩叩。”
院门被叩响，婢女的声音传来。
“老爷，夫人，白鹤书院推举的举子，潭州今科解元季言安过来拜访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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东家新招给老夫人的婢女，比她漂亮比她机灵懂事，做事还利索，更重要的是比她瘦，吃的还少。
唯一的安慰是，那个叫翠珠的婢女是伺候老夫人的，很少在东家面前晃。
然后没几日，又来了般可姐弟。
般可又聪明对东家又忠心，身手还好到飞起。
她跟着东家这么久，也看出来了，东家就喜欢身手好的下属。
这次东家临时决定来落霞山，她眼巴巴地盯了好久，就怕东家不带她。
她连一哭二闹三上吊都准备好了，非跟上不可。
还好东家没有落下她的打算，青叶眉开眼笑地吨吨吨钻进了马车，无视后面眼巴巴的王掌柜和王婶子。
……
天刚放亮，李堇一行人就出发前往落霞山。
朝阳初升，他们就到了落霞山山脚下。
京城方向，一辆富贵豪华的马车在众多侍卫的守护下，也一路向落霞而来。
“季大爷季夫人请。”
一个十来岁的书童将引着李堇一行人到了一处小院子。
“我们落霞山庄的大厨房每到膳点会给诸位贵客送来膳食，除了山顶的落霞居是我家先生一家的住处不能闯入，其他地方，季公子季夫人都可以随意。”
小童一串话一气呵成，听得出说过无数次了。
季言安点头谢过小童，葛杨递过一个装着银角子的荷包。
小童神色镇定地接过，并无太多欢喜。
“小哥儿且慢。”
李堇出言喊住小童，从包袱里翻出一个油纸包，圆润的指头挑开细麻绳的结，将油纸打开来。
几个小杯子状的黄色糕饼露了出来。
“要不要尝尝？”
小童伸长脖子看着油纸里的糕饼，阵阵甜甜的奶香扑鼻。
忍了忍想拒绝，又忍不住咽了口口水。
举起一根小细食指，放到脸前，小童认真道：“我就试吃一个。”
李堇笑盈盈地点头。
小童捏起一个黄色糕饼，放到鼻子底下，用力地嗅了嗅。
好香好香。
张口啊呜咬了一大口，饼皮的酥脆加上软嫩的内馅，好吃要似乎要长出小翅膀。
小童不自禁地眯起眼睛，享受地发出呜呜声。
几口吃完，轻轻吧唧吧唧嘴。
眼巴巴地盯着李堇手中的糕饼。
李堇故意将装着蛋挞的油纸包凑近小童。
“好不好吃？还想要吗？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，我就送给你。”
小童脸上艰难地挣扎了几息，最终还是喜不自胜地将油纸包搂到怀里。
然后一本正经得像个小大人，摇头晃脑地道：
“季夫人你好，我叫尹小川。这个糕饼叫什么？是哪里买的？”
这么好吃的糕饼，他竟然不知道没买到过，太亏了。
“这是我做的喔，外面没有得卖？你要是喜欢，下回我再做送些给你。”
转头环视了一圈，这个小院子好像就中间一间中厅，左右两边各两间房间，没有厨房。
尹小川也发现了这点。
皱着眉头想了想，对李堇道：“季夫人，你们跟我来，我带你们换个院子。”
“客人住哪个院子可以换吗？”
“一般是不行的，不过我可以。这整片山腰都是小院子，住不完的，空着也是空着，我换一间给你们就是了。”
李堇有点担忧，“你不会被管事骂吧？”
尹小川瞪大眼睛，他被小瞧了？
“才不会呢，这点小事情，不至于骂人的。”
顶多被爹说几句，为了那个叫‘蛋挞’的好吃的，说几句算啥？
没错，尹小川的爹，就是山腰这片客院的管事。
尹小川带他们到另一边两进的小院子入住。
这个小院子前面的布局和刚才的相似，多了后面第二进的罩房。
厨房就在后面罩房。
后院还有一口水井。
住这个院子确实要方便许多。
尹小川抱着油纸包喜滋滋地离开，青叶和葛杨忙前忙后地收拾了起来。
季言安翻找着书箱里的文稿。
“先休息一会儿，看书也不急在一时。”
季言安摇头道：“不看书，我把几篇准备好的策论翻出来，一会去拜访裴大儒的时候，顺道请裴大儒指点几句。”
李堇汗颜，季言安可真是物尽其用。
连第一次上门，登门拜访都不放过请教的机会。
不过这也另一方面说明了季言安的认真，他决定要赴考春闱，就争分夺秒地读书作文，从未懈怠。
这就是典型的，比你聪明的人，他还比你更努力。
“我也要去吗？”
“我们同去吧。”
季言安找好了文稿，放在书桌上，用镇纸压好。
转头细细给李堇解释落霞文会的由来。
与裴大儒文名冠绝南离同样，裴大儒与夫人的伉俪情深更是南离皆知。
裴夫人未婚前就是大才女，嫁给裴大儒后，喜爱执笔弄文的习惯也未改变。
裴大儒怕夫人无同道中人论文谈诗太过孤单，举办的文会，每每都会注明，盛情邀请携家中女眷参加。
若是哪位才子的夫人才情惊人，得裴夫人喜爱，成为座上宾，以后还可带着夫君上门做客。
这样一来，夫君不就能顺带得到裴大儒指点了？
李堇捏着下巴，促狭地道：“所以，相公的意思，是希望你娘子我好好表现，提携提携你？”
季言安配合地双手交叠，推回胸前又推出去，对着李堇行了个礼。
“那就烦劳娘子了。”
“嘻嘻嘻。”
李堇被季言安逗得眉开眼笑。
不过，对于能否得裴夫人青睐，她并无多大信心。
“我虽读书作画，但是跟那些闺阁千金肯定没法比的，要得裴夫人青睐怕是不易，届时，你可别失望。”
季言安屈起中指，轻轻叩了叩李堇光洁白皙的额头，笑中带着宠溺。
“我跟你开玩笑罢了，你也别多想。
事实上，裴大儒文会让人携带夫人，确实是因为想给裴夫人做做伴。
若是正好能有一二夫人，能跟裴夫人投缘，自是好的。
但也不至于因为夫人才情惊人就对其夫婿高看一眼。”
李堇点头，她也觉得如此。
“到时候文会，是男女同席吗？”
“是的。”
季言安斜睨了李堇一眼，堇娘是想还是不想跟他同席？
“不是男女有别吗？”
“南离对男女大防没有看得那么重，也就未婚女子才不可列席。”
李堇点头，这样真是不错，分开两处倒没啥，只是一群女人在一起，难免总要出点摩擦，惹人心烦。
男女同席，大家也都顾忌点体面。
不过，不对啊。
“上次在齐府，不是男女宾分开的吗？”
季言安耐心地解释道：“一般家中宴请，确实多是男女分席。家宴的话，人员复杂。混一起不好。文会大多都是学子才子，文人墨客，男女同席居多。”
李堇听明白了，通俗地说，就是文会的对象素质高点，不至于几杯酒下肚，冲撞别人家的女眷。
“那我们现在要去落霞居求见裴大儒吗？”
“休息两刻钟就过去吧。”
“那我去准备一些见面礼。”
李堇之前就有准备，现在去取出来规整好便可以。
取出一盒桂花小米糕，放入食盒。
又取出一个早在潭州家中就备好的锦盒。
这个锦盒，才是重头戏。
这是李堇折腾了两个月的成品，只给季言安留下了一半。
李堇敢拍胸脯保证，这份礼物，绝对没有哪个文人能拒绝，更别说裴大儒这样一个大文豪。
她要凭这份礼，砸出一份好感来。
确保，就算季言安无法拜师，也能留在落霞山，得到裴大儒的指点。
落霞山的景色很美。
漫山遍野都是花果树木。
此时已经入冬，李堇和季言安都穿上了棉袄。
李堇和季言安没有走大路上山。
两人在尹小川的指路下，走的一条近路小道，葛杨提着食盒，般可抱着锦盒跟在两人身后。
山风吹来，吹着两人的薄披风猎猎作响。
般可上前几步，走在李堇的右前方，正好挡住吹往李堇的风。
季言安脚步顿了顿，有点懊恼。
他怎么没想到要替堇娘挡风？
幽怨地看着一眼般可的背影，季言安瘪了瘪嘴，牵着李堇的手握了握。
“嗯？”
李堇不解地转头看着季言安，捏她手干嘛？
季言安没回答，握得更紧了。
沿路种满梅树。
不同于京城的梅花，一般开在元月。
晋安郡地处南离东南方，一般刚入冬，就达到了开花的温度。
此时此地，红梅争相竟放。
南离四季无雪，红梅没了白雪的点缀，虽然少了点红白相撞的冲击，但是没了雪的厚重，红梅也显得浓烈了些。
几人漫步在山路小道间，闻着梅香，赏着红梅，倒也别有一番意趣。
细碎的脚步声传来。
“咦？”
脚步声戛然而止，层层叠叠的花枝间，站着一个身穿紫衣的女子。
女子右手执剪子，左手挎着一个小竹篮，里面装着半篮子红梅。
“你们是？来参加文会的客人？”
女子朱唇轻启，犹豫着开口问道。
在见到这女子的瞬间，季言安就往旁边走了几步，背对着女子。
李堇只得上前两步，施了一礼，带着歉意道：“正是，可是打扰了裴小姐？”
裴清清诧异地仔细端详了李堇好一会儿，确实是不认识的。
“你见过我？你怎么知道是我？”
“只有主人才会称我们是客人，据我所知，裴大儒只有一位独女。”
原来是这样。
“你们这么走这条小道上来了，这小道客人都不知道的。”
所以她才会在这里采梅花。
李堇没想到尹小川指引她走得，这还是一条内部通道。
不想连累那个小家伙，李堇想了想道：
“听山腰客院的小厮闲聊说到这小道，我们并不知道这里不接待客人，我很抱歉，是我们唐突了。”
李堇弯腰施了一礼。
裴清清忙摆手道：“这也不是不能走，只是外客不知道少来而已，这里到我家确实比大路那边近多了。”
“一路梅花也极为赏心悦目。”李堇附和道。
裴清清秒目一亮，“你也觉得我家这红梅好？”
“自然极好。”
“我也觉得我家这片红梅好。”
裴家这红梅只是很普通的品种，是从野山梅剪枝培育的，花朵较其他红梅要小，也没有那么香。
和裴清清来往的小姐妹都不太喜欢这片红梅，她们喜欢的是另一边的名品梅花。
小细梅、品字梅、黄香梅、洒金梅，她们都喜欢，唯独看不上这片野红梅。
她们说它红得艳俗。
但裴清清却独爱这片野红梅。
李堇指尖轻轻触碰梅花，沾染些许上门的露珠。
“我不懂赏梅，只是觉得这梅花红得夺目，红得纯正，香味也不重，不会被熏得头晕，挺好的。”
李堇外行的话，却让裴清清有一种找到知音的感觉。
她也喜欢这野红梅纯正的红。
虽然她懂梅花，这点她跟眼前这女子不一样。
“我采了好些红梅，打算制点香露，回头我送些给你可好？你是住在山腰哪一个客院？”
李堇有些惊讶，没想到裴小姐这么热情。
“我叫李堇，裴小姐唤我堇娘便是。我住在青竹七号小院。”
裴清清有点不好意思，她忘了自我介绍了。
“我叫裴清清，堇娘，你唤我清清就好。我回头把香露制好，就送去给你。”
“那我就先谢过了。”
李堇没有拒绝，笑意盈盈地应了下来。
裴清清看了一眼背对着他的男子，她知道那人定是堇娘的相公。
她这边拉着堇娘说话，劳烦她相公等许久，裴清清有些不好意思。
和李堇告辞，提着小竹篮，走进了梅林深处。
“言安，我们走吧。”
季言安点头，回头身来，一行四人往山上而去。
……
落霞居。
裴大儒今年不过四十许，不似一般中年男子的大肚便便。
他身姿修长，下巴留着一簇美须，面部光洁，只有额间和眉角有些许皱纹，隐约能看出岁月的痕迹。
此时，裴大儒正伏案作画，画的是一副美人图，图中的美人就是窗外坐在摇椅上，翻阅这书卷的裴夫人。
院中一派安然，一副岁月静好。
“叩叩。”
院门被叩响，婢女的声音传来。
“老爷，夫人，白鹤书院推举的举子，潭州今科解元季言安过来拜访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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